() 慶元十六年春,京城最具熱度的話題,是吏部侍郎王韜之弟王晰的婚事。
王韜現任吏部侍郎之職,在遍地顯赫、滿目權貴的京城,侍郎的官職隻能算一般般。在各種勳貴、一二品大員的麵前,很不夠看。
可架不住人家王韜名氣大、有前途啊。
這位王侍郎,在慶元三年的科舉中,連中三元,是近百餘年來,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
更難得的是,王韜才學好,卻並不迂腐,在之後十一年的仕途生涯中,長袖善舞、步步高升,三十多歲的年紀,就坐到了戶部侍郎的位置上,可謂前程似錦。
其弟王晰也不白給,他雖然不像兄長那樣讓天下學子望塵莫及,當年卻也是小三元,奪得那年院試的案首。
隻不過,在去年的鄉試中,王晰並未如願取得解元,而是屈居第三。
鄉試第三,已經足夠讓很多學子仰慕到捶胸頓足,可這位王小郎君卻大為失望,當即打消了參加來年春闈的決定,打算靜下心來再研讀三年,積聚學識底蘊,參加三年後下一輪的會試,爭取能高中狀元。
就是這樣一顆極品大白菜,眼看著,就要被豬給拱了。由不得大家不扼腕歎息。
…………
三月初二這日,王侍郎府上迎親隊伍的必經之路、鳳翔街上,聞訊看熱鬨的人極多。雖然說不上人山人海,卻也是成群結隊、擠擠挨挨,認識不認識的都往一處湊。
大家都知道,這樁婚事雖然極不登對,但娶親隊伍和尋常嫁娶沒什麼區彆。可是,能見證下一屆狀元的悲劇婚姻,也是難得的際遇不是?
所以,雖然大家大多不認識,卻都是誌同道合、能見證同一事件的有緣人。
“哎哎哎,”一個肩上還搭著手巾板的夥計,一邊探著腦袋往花團錦簇的迎親隊伍中看,一邊捅了捅身邊一個身穿短褐的漢子,“你聽說沒有,夏大學士的那個孫女,是真的目不識丁誒。就是這麼個大字不識的女人,這就嫁進出了兩個狀元郎的府邸了?嘖嘖,王小郎君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誒?”
夥計這一說話,立即引來周圍人的關注。
身穿短褐的漢子並不在意一個不認識的人捅他,更不在意王家截至到目前,隻出了一個狀元。而是立即接口道:“這還用你說?這事情,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這十多年,夏家孫女一直在鄉下,在一個小村子的地主家當下人。聽說,連那地主家的小娘子都不認字,何況她是一個下人?”
“是是是,我也聽說了。聽說,王侍郎二弟不願意娶這柴禾妞的,可憐他沒法子啊。可惜了,可惜了啊!老哥你說,王小郎君這運氣,怎麼就這麼差呢?”另一人湊上來,迫不及待的把話題接過來。
另一邊,
“哎呦呦,他大嬸子,你說這小娘子的運氣,她咋就能那麼好呢?隻怕她之前做夢也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富貴身世吧?”一個婆子聲量不低,痛心疾首的說道。似乎在說,怎麼自己當年就沒有這等境遇呢。
“誰說不是呢,聽說夏家小娘子被歹人拐走時,才三歲不到,一定不記事。這十多年,大概一直以為她是生就的奴才命呢。她一定不會想到,她有這等富貴身世,沒高興太過,死過……那啥,沒出點意外就不錯了。”一個婦人一邊看著左右,一邊說道斟酌著措辭。
“……”
話題越來越多,街麵上的人流,不斷有人湊上來參與討論、分享信息,也有人因為有事要做、遺憾的退出去。
真是好一番熱鬨景象。
隨著喜慶的娶親隊伍漸漸走近,那炫彩繁華、鼓樂喧天,惹來周遭百姓重重的豔羨和叫好。
馬上端坐的新郎官麵容俊朗,腰板筆直。新郎服飾極是喜慶華美,卻掩蓋不住他從顏麵到整個身形的陰沉氣質。
而看熱鬨的人們冒八卦神光的視線,和嘈雜的議論,讓新郎的麵色更難看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