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哪裡知道,他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精,居然被一個年輕後輩坑了。
展相爺這次真的要跳腳罵人了,手都抬起來了……
哎?不對,木窗中間……那是什麼?
展相揉了揉已經有些花的老眼,再去看讓他極瞧不上眼的窗扇,好像真不尋常之處。
他低聲問身邊的長隨:“木窗中間,有東西的吧?”
長隨也是呆滯狀,卻很誠實的點頭:“有,有東西的。”
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展相爺一把抓住邵毅,拖著他走到窗扇前,用顫抖的手,指著窗扇中間的玻璃,問道:“這,這是什麼?”
若不是這地方有些微的反光,還有拚起來的接縫和痕跡,他都要以為那裡是空的了。
這哪裡是簡單的不尋常,這簡直太不尋常了。
邵毅得意的看著展康文,說道:“相爺問的是窗扇中間這位置嗎?”
“對對對。”展相爺都不帶看他的,隻顧抖著胡須點頭。
“這正是清韻齋進獻給皇上的稀世之寶,這東西叫做玻璃。”
“玻璃?這是何物?清韻齋不是做琉璃的嗎?”展相終於找回了理智。
“是透明度比較高的琉璃,清韻齋另外起了名字。把玻璃鑲嵌在門窗上,比麻紙保暖、耐用。最重要的是,即使在冬日,關門閉窗的情況下,視線也能不受阻的看見屋外情形。”
展相伸出手,手指觸碰到玻璃拚接和修補之處,喃喃自語道:“果然是稀世之物,若這幾處接縫修補的再細致一些,那就更好了。”
原來這位在朝堂上遊刃有餘的老狐狸,也有失態的時候。邵毅心中得意,笑道:“正如相爺所說,清韻齋進獻之物,正是整塊、無接縫的玻璃,且不止一塊。”
“此物居然有整塊的?”展相爺豁然回首,差點兒閃了脖子……這東西居然會有整塊的,還不止一塊,怎麼可能?
大家不是都說,琉璃是很稀罕的東西嗎?這玻璃又是大塊,又如此通透,還如此薄片,居然讓邵毅說的如此輕巧?
相爺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問,並沒想要邵毅的回答,隻懷疑的盯他兩眼,就選擇相信他,也相信自己這些年的判斷:這小子不是個甘心混吃等死的主兒。
他讓自己的長隨幫助修遠幾人,重新把窗扇包裹嚴實,甚至為了不讓人猜測,又找來一張油布包裹。
再和邵毅核對了玻璃的大概數目,就帶著東西走了。
不知這位相爺是怎麼忽悠皇帝的,反正就在這年的年關,工部下屬的木匠行和內務府忽然忙碌起來,居然準備更換包括禦書房在內的、好幾個房間的窗戶。
…………
時間過得很快,臘月二十八,玻璃作坊的退火窯熄火降溫,邵毅和夏梓堂也向上官請了一天假。
二十九一大早,天還沒亮,馬匹和車輛就彙聚到窯場門口。
窯場看門人知道今天有要緊事,早就等著了,這時聽得外麵車馬聲聲,把門打開一道縫,探頭查看。
見到果然是東家和一乾相關人士,連忙敞開門,把人迎進去。
玻璃作坊裡麵,雖然退火窯已經熄火,但熔製玻璃液、製作夾花玻璃的準備工作已經展開,作坊內依然熱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