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楚琰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微微攥緊，手背上隱約有青筋浮現。
臉上的表情雖然還算平靜，卻也早已沒了最先的淡然。
一時間, 屋內空氣一片凝滯的死寂。
頭一回看到楚琰這般隱忍且難堪表情的林語, 眸中不覺悄然滑過一絲愉悅且饜足的淺笑。
但很快，林語就垂下長睫，遮住了這抹笑意，抬手輕輕把放著匕首的禮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無論如何，這個還給你。我不能收。”
說完，林語轉身就走。
林語一轉身, 楚琰終於在各種微妙的情緒中猛地回過神。
他幾乎是立刻沉聲道：“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林語步子一頓，有些懵懂地回頭看他。
四目相對，楚琰眉頭緊皺，正在組織語言解釋，林語卻已經輕輕眨了一下眼，善解人意地低聲道：“你放心吧, 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彆人的。”
楚琰：……
終於，楚琰嗓音微妙地沉聲道：“我要說的跟這件事沒關係, 你先聽我說完。”
林語眸光閃爍了一下，還是停了下來——他倒也想看看楚琰準備怎麼圓這件事。
楚琰靜了片刻, 忽然道：“這件事關係重大，我需要把房間的隔音係統和防禦係統都打開。”
林語聽到這, 稍有詫異, 不過很快，他就神色如常地道：“好。”
說著，林語就走到一旁的安保係統開關前, 打開了房間的隔音係統和防禦係統。
下一秒，一股凜冽寒意從林語背心襲來！
林語：？！
幾乎是下意識的，林語想要出手反擊。
不過就在那紫光在他掌心快要凝聚成實質的一瞬間，林語忽然意識到什麼，他眉心一跳，當即捏碎了掌心這抹紫光。
任由身後那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而上，猛地將他扣在懷中——
微涼修長的大手一隻捂住了林語的嘴，一隻從前麵環過來，扣住了林語纖細白皙的脖頸。
掌心的槍繭摩挲在林語脖頸處細膩柔軟的肌膚上，帶來一點微妙戰栗的觸感。
林語不覺微微向後輕輕仰了一下頭，得到的卻是脖頸處一點點收緊的手指，以及指尖上縈繞著的冰渣一般鋒銳的冰霜異能。
那異能觸碰到肌膚就會引發一絲銳利的疼痛，如果真的掙紮，一定會刺破。
“彆動。”楚琰的嗓音，清冷如冰。
林語不動了。
他長睫顫顫，桃花眼中適時地浮出一抹驚詫和難以置信的情緒，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這時，楚琰低頭，銀色的長發滑落下來，貼著林語柔軟白皙的耳廓，微涼。
如同他的嗓音一般，不帶任何感情：“在我告訴你真相之前，我需要先確認一件事。如果是我猜錯了，我一定會儘我最大限度去彌補你。”
“可以麼？”
貌似詢問，卻沒有容人拒絕的餘地。而且，也沒告訴林語，如果他猜對了，結果會是如何。
林語聞聲，靜了好一會，才很緩慢地在楚琰掌心下輕輕點了點頭。
楚琰看了林語一眼，銀瞳冷淡，接著，他貼在林語脖頸上的手指輕輕一動——
一點白色的冰霜異能溢出，緩緩凝結成一根冰針的樣子。
在林語微微顫抖的狀態下，這根冰針沒有一絲猶豫，就劃破了林語脖頸上那細膩白皙的肌膚。
有鮮血絲絲縷縷淌下。
楚琰收起指尖異能，低頭湊了過來，麵無表情地貼在林語還在滲血的傷口處吮吸了上去。
就在鮮血入口的一瞬間，楚琰那一雙清冷淡然的銀瞳忽然猛地收縮了一下。
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微妙神色。
林語的鮮血十分純淨，沒有一絲蟲族的味道。
但為什麼，他的血嘗起來是甜的？
而且是一種近乎讓人瘋狂的甜美。
某一秒，楚琰心底有一個猙獰的聲音在瘋狂叫囂著，讓他咬斷林語這纖細的脖頸，再深度嘗一嘗裡麵的味道。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就在楚琰微微失神的這一瞬，林語反擊了。
林語一把攥住楚琰扣在他脖頸上的手指，竭儘全力往下一掰——
楚琰終於回過神來，但這次他沉默一秒，沒有出手，反而順勢鬆開了扣在林語脖頸上的手，任由林語掙脫了出去。
林語掙脫開楚琰之後，幾乎是立刻就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匕首，狠狠朝楚琰刺去——
楚琰靜了一瞬，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空手就握住了林語刺過來的匕首。
短暫的靜默後。
有鮮血從楚琰的掌心和匕首連接處一點一滴地落下來，砸在木地板上，發出清晰可聞的聲音。
林語的眸中本來還帶著殺意，但看到這一幕後，他眉心緩緩跳了一下，沉默了。
而這時，楚琰就這麼握著匕首，神色嚴肅地看向對麵的林語道：“我之前以為你是蟲族才那麼做的，但現在我確認你不是蟲族了，抱歉。”
林語聽到楚琰這話，表情微微凝滯了一瞬。
過了好一會，他抬起眼，冷冷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楚琰對上林語那雙明亮銳利的眸子，沉默片刻，沒有直接解釋這個問題，隻道：“從我的判斷來看，你應該是覺醒異能的時候受到了蟲族基因的影響，但並沒被寄生，卻仍是容易被蟲族認為是同類。所以我才會誤會。”
而剛才他對林語鮮血那種的渴望，興許也是源自於這個。
林語：？
旋即，林語淡淡道：“證據。我要證據。”
楚琰默默鬆開了握著匕首的手，也不顧掌心的傷口，就這麼抬手打開了通訊儀，調出一係列頁麵。
這些頁麵全部都是關於一些異能者或是普通人在受到蟲族基因影響後覺醒變異的畫麵。
有些人終其一生都沒有太大的影響，有些人最終變異成為了特殊的蟲族，還有些人受到兩種基因的爭鬥影響，精神分裂了，變成瘋子。
總之，不得善終的更多。
林語看著這些界麵，眉心輕輕跳了一下，神色卻略有緩和放鬆，末了他看了楚琰一眼，語調微妙：“你覺得我跟他們一樣？”
楚琰點了一下頭：“你覺醒的那個礦區，曾經是個汙染戰區，裡麵有死去的蟲族和將士，雖然我去檢查過，礦區裡並無異常，但也不代表你就沒有受到影響。”
頓了頓，楚琰又道：“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彆人，等去了首都星，我會想辦法幫你治療的。”
“還有，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告訴我，我都會儘力滿足。就當為我這次的失誤賠罪。”
楚琰的道歉就跟他本人一樣，坦蕩，誠懇。
可林語這時卻什麼話都沒多說，隻沉吟忖度了片刻，就問道：“這些信息我都相信。但我還有一個疑問。”
楚琰：“你說。”
林語輕輕抿了一下唇，神色像是疑惑懵懂，眸中卻藏了一絲極難覺察的狡黠。
“你判斷是不是蟲族的方式，是要靠喝血麼？”
楚琰：………………
良久，楚琰清冷俊美的麵容上罕見地浮出一絲微妙，半晌，他才解釋道：“我體質比較特殊，可以通過血液和氣息辨彆蟲族。”
“原來如此。”林語露出一點恍然的表情，點點頭，竟是不追問了。
楚琰微有詫異，忍不住看了林語一眼，卻一下子就看到林語白皙頸側那道淡淡的血口。
靜了片刻，楚琰轉身走到一旁，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創可貼。
遞了過來。
“先包紮一下吧。”
林語看了楚琰一眼。
看到楚琰手中乾淨的創可貼，又看了一眼楚琰另一隻還在滲血的手，林語忽然笑了一下。
“你這人，還真夠笨的。”
楚琰：？
“自己受傷了，還管彆人？”
楚琰啞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過了一會，仍是重複那兩個字：“抱歉。”
林語伸手接過楚琰手裡的創口貼，但忽然，他眸光動了動，又把創可貼放回了楚琰掌心。
楚琰：？
林語笑笑：“我看不到傷口，你幫我貼吧。”
看著林語這個笑容，楚琰表情略微微妙了一下，但沉默片刻，他又點了點頭。
本來也是他該補償林語的。
撕開創可貼包裝，楚琰抬手，就將創可貼一點點貼在了林語脖頸的傷口處。
期間他的手指幾次不經意碰到林語白皙細膩的肌膚，觸感一片溫軟。
莫名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但他還是貼完了。
可就在楚琰貼好創可貼的同時，林語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楚琰：？
“你的傷口比我嚴重多了，我也幫你處理一下吧。”
楚琰怔了一瞬，有些猶豫，正想拒絕。
林語卻道：“你猶豫什麼，覺得我可能被蟲族基因感染了，所以避諱我麼？”
楚琰下意識道：“當然不是。”
林語看著他：“那就讓我來。”
楚琰終於還是答應了。
林語先用生理鹽水清理了楚琰的傷口，接著就一點點塗上藥膏。
中途，楚琰隻垂著眼看自己的掌心，沒有任何表情。
忽然，林語瞥了他一眼，笑道：“你這人，前後態度變化可真快，剛剛還那麼凶呢。”
楚琰：……
他薄唇微動，正有些不自在地要解釋什麼，林語卻又垂下眼，語氣十分尋常地悠悠道：“其實，剛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確實有點震驚。但想了想，天上本來就沒有掉餡餅的事，我這種基礎條件，能覺醒成現在這樣，沒點副作用，我還真有些不信。”
“現在你這麼一說，我反而踏實了。”
“所以，你也不用解釋，我不會因此就記仇的。”
楚琰神色微妙：“你……”
“我什麼？”林語再次瞥了他一眼，挑眉，“我這不就是普通廢柴人類很正常的想法麼？”
楚琰再次沉默了。
過了許久，楚琰凝眸認真道：“你天賦很強，該努力的時候也很努力，不必妄自菲薄。”
林語微微一笑：“現在不覺得我貪玩，隨便翹你的訓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