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棲棲是唯一的格桑花(2 / 2)

【你既然想要好好學中醫,那就在夢想成真之前,不要天天籌劃你的愛情三十六計。】

熄屏。

宋君裴的左手腕抖了下。

當時他和沈關觀劍拔弩張地要打起來,他衝鋒衣上的鏈扣劃傷沈關觀的下顎,沈關觀瞥了眼他的衝鋒衣,立刻冷靜下來,對他譏笑:“宋君裴,你他媽問問你自己乾淨嗎?還喜歡白?滾蛋。”

宋君裴握住戰栗作痛的左手腕,抬頭跟上薩熱。

*

終於到了地方,是一片樺樹林。

薩熱看到棲棲的身影,鬆口氣,走過來幫沈關觀的雨衣放到一旁,又將撿了已經有小半簍蘑菇的背簍給沈關觀。

“上山前聽你們說想撿菌子討林姨開心。喏,這裡麵是我撿的牛肝菌,品質都很好,你們照著這個樣子撿就行。”

棲棲往背簍裡一看,全是盤子大小的牛肝菌,橘黃偏紅,還有幾個圓潤可愛的雞蛋菌。

棲棲很驚喜,對薩熱連連道謝。

薩熱擺擺手,“不用客氣。你們不要撿太滿,簍子超重的話你們不好背的。”

沈關觀背上背簍,答應。

結果他越撿越得趣,到最後背簍裡滿滿當當的都是牛肝菌和其他菌菇。

就這樣背著還沒有感覺,等到下山的時候,沈關觀隻覺得背帶勒進肉裡,走一步都疼得斯哈抽氣。

林姨往沈關觀背簍裡一瞅,嚴肅沉默的臉龐就展出笑來,她抖開雨衣,指著那些牛肝菌,用下巴點點。

沈關觀和棲棲明白林姨的意思,拿雨衣卸了點簍裡的菌子。

棲棲抱著沉重的雨衣,讓其他人先走過去。

下山路隻會比上山更難,棲棲一步一停,走得尤其慢。

宋君裴單手抱菌,空出一隻手想幫棲棲提雨衣。

雨衣雖重,但也不是提不動。

棲棲搖頭拒絕,“君裴哥,你手傷還沒好,就不麻煩你了。”

宋君裴慢慢地收回手,“那棲棲小心點。”

他特意到棲棲身後,低眼踩著她的腳印走。

林風吹過兩人之間的空隙,棲棲勉力回頭,對宋君裴說了聲謝謝。

宋君裴喉結攢動一下,“嗯。”

他的聲音消散在風裡,棲棲加快腳步追上沈關觀,跑到哥哥身邊歪頭對他清甜地笑起來。

途中有些磕磕絆絆,也總算是安全返回。

棲棲和哥哥向林姨學了一遍怎麼洗曬牛肝菌後,兄妹倆摩拳擦掌,對頗浩大的工程蠢蠢欲動。

“林姨林姨!我和哥哥來幫您!您就去歇著吧。”

棲棲晃著林姨的手臂,對這個年齡能當自己媽媽的女人很親切。

林姨有些彆扭,她彆過臉去,胡亂點下頭。

“林姨你太好啦!謝謝林姨!”

棲棲親親熱熱地抱了抱林姨,感到林姨的不自在就笑著抱得更緊。

林姨沒有孩子,她一個啞巴女人在山腳下經營著連廣告牌都沒有的石鍋雞店,過得很是清寂。

她平時交往較多的就屬薩熱,薩熱那小子和棲棲眼神都差不多透澈,但不會像棲棲這個小姑娘一樣,抱著她手然後嘴裡甜甜地喊她姨。

林姨僵硬地伸出粗糙的手,遲緩地拍了下棲棲單薄的背。

真瘦,馬上石鍋雞讓小姑娘多吃點。

林姨不能說話,隻是眼神倏然就柔和下來,她伸出兩根粗短發裂的手指,將棲棲額頭的亂發順順抹到耳後去。

“啊、啊。”

她把長凳搬來,薩熱走到林姨身邊,對棲棲解釋說:“林姨想讓小客人和你哥哥累了就坐長凳上歇歇。”

棲棲眼睛彎得像新月,“林姨真好。”

真好的林姨撓撓臉,進去給大家做石鍋雞了。

棲棲看著她已經佝僂的背影,像是看見自己曾經蜷縮在黑暗裡的樣子。

她搖搖頭,暗笑為什麼這樣想,林姨才不像她呢。

林姨溫柔沉默,而她隻懂得沉默。

“棲棲,來幫忙!”

“來了來了。”

聽到哥哥的喊聲,棲棲像討食的小獸一樣立刻跑了過去。

宋君裴去重新包紮傷口,薩熱看著棲棲曬得沒問題,也進屋幫他。

等把牛肝菌洗完曬好,棲棲和哥哥坐在長凳上,張望遠峰青黛和縹緲雲霞。

棲棲撐著臉,指著山頭的一串霞雲問哥哥:“哥,你看這些雲像不像裙子上的碎花。”

沈關觀兩手搭在後腦上,兩腿交疊,眯眼往棲棲指的地方瞅,“不像,我覺得像棲棲的頭發。”

“哥哥你胡說,我的頭發沒有這個顏色。”

“又沒有說顏色呢,哥說的是雲的走勢一縷縷的,不像頭發像什麼?”

“好像也是奧,哥哥你好厲害。”

“那是。”

看雲看山看了些時間,薩熱出來叫兩人進去吃飯。

桌上一共四份石鍋雞,還沒走近就聞到鮮香的雞湯味。

雞是本地雞,鍋裡放有許多手掌參和時令蔬菜還有剛采的菌菇。

忙活了一上午,再疲憊的身體也能在喝完一鍋鮮美的雞湯後活力四射。

飯後,棲棲幫林姨刷碗,沈關觀搶著幫林姨收拾廚房裡的垃圾。

林姨被按在凳子上不給動手,她看著兩個小孩為幫她乾活爭前恐後的模樣,笑得褶子加深。

她突然羨慕起沈爸沈媽來,有這兩個小孩在家裡,那得幸福到什麼地步。

尤其是棲棲,明麗的笑容能讓人心化了去。

又陪林姨玩了段時間,臨近傍晚的時候,天空突變魔幻。

雲層大開大合,日落橘黃的光線在雲層裡穿射,配合烏雲起伏,風雨欲來的征兆像鐵般壓在眼簾上。

薩熱拿起脖裡掛著的相機,將天空和山峰一齊定格。

鏡頭轉換,棲棲被驟風吹亂的黑發繞了一縷貼在水潤的唇邊,白嫩的指尖觸及黑發,兩隻透亮的黑眸瑩潤地仰望著天邊的日落。

“她美得像倉央嘉措詩裡的少女。”

薩熱喃喃,對著棲棲拍下一張又一張不同情態的照片。

有仰麵看雲的,有側臉低笑的,也有察覺到鏡頭存在從而笑向薩熱的。

薩熱放下相機,灰瞳裡映著卷合的烏雲和棲棲的笑靨。

嘩然大亂,纖長的黑睫蓋著下眼瞼不斷顫動,琉璃般漂亮的灰藍眼珠滿是盈盈水色。

對美麗的敏感,如同普通人被針刺了般,想試探極限又恐懼將到的疼痛。

薩熱蓋上相機,他這次不用相機呈現對美麗的癡戀。

他顫著眼珠,用那雙迷人的眼睛長久地注視著棲棲。

在藏地,一切美好可愛的花朵其實都可以稱作格桑花。

以前薩熱心裡有無數朵這樣的格桑花。

現在不一樣了。

命運般的相遇叫他隻剩下眼前這一朵。

“薩熱哥,要下雨了,我們要回去嗎?”

棲棲在薩熱眼前晃了晃白嫩的掌心,麵容舒展,唇瓣一張一合。

薩熱就聽見了倉央嘉措的詩被棲棲唱著,每個字都像花蜜一樣流淌進他的心裡。

“不,我們等雨停。馬上去魯寺看雙虹。”

薩熱在心底重複,雨停就是雙虹,諸佛在上,請一定要允準我這個小小的請求。

他想看格桑花在雙虹之下的光彩。

那一定是比雙虹還耀眼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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