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了換點錢。”
棲棲在黑暗中恢複感官,鼻間浮動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雙手被綁在腰後,側躺在地,指腹碰到的是冰涼滿是灰塵的水泥地。
那男孩躺在棲棲身邊,不喊不叫、不呻不吟,像死去一樣靜默。
棲棲知道他沒死,因為她聽見了另一道輕淺近無的呼吸。
有了寺廟那一遭,棲棲明白做任何違背記憶裡的動作都是徒勞,不如做個旁觀者,默默拾起潛意識裡的記憶。
“同學...同學...”
棲棲聽見十三歲的自己輕聲喚男孩。
夜影中,男孩高瘦的輪廓一動不動,對她的呼喚置若罔聞。
“...同學,我能幫你解開繩子...”
棲棲拱著身子在粗糙的地上努力翻動。
她似乎看見了男孩的肩膀動了下,又好像沒有變化。
她繼續朝前,終於來到男孩的背後。
低頭輕輕蹭了蹭男孩的背,能感受到男孩渾身都僵住。
這樣不經過同意就隨意觸碰他人身體確實惹人厭惡。
棲棲抿唇,小聲開口:“同學,我幫你解開繩子。那些壞人晚上不會一直看著我們,我看見倉庫最裡麵有個洞,你應該能鑽出去。”
男孩不說話,棲棲有些挫敗。
沒一會兒,棲棲沉默地俯下頭將嘴靠近男孩後腰處。
男孩的手也被綁在身後,繩子是很粗的麻繩,打的死結。
但也由於是粗繩的緣故,隻要咬住死結撕扯上一會兒,那粗壯的繩結便會鬆動下來。
棲棲咬動繩結的時候,眉眼含笑,搡了搡男孩的背脊,“同學,繩子鬆了,你趕快掙一下。”
聽到棲棲這席話,男孩終於脫離了死水一般的狀態。
“簌簌。”
他掙開手腕上的繩結,頓了一會兒,接著解開腳上的繩子。
他站起來,在黑暗裡居高臨下地看了會兒棲棲。
便緩步到棲棲背後,幫她解開腕上的粗繩。
棲棲正要去解腳上的繩子,被他阻止,一道兒給解開。
......
他恢複冷冰冰的狀態。
棲棲忖忖,咬唇對他說:“同學,你身上的傷還好嗎?”
綁匪們在外麵大聲猜拳,也就給他們的講話提供了條件。
應是對棲棲幫忙脫身的行為有所觸動,男孩靜了一會兒,終於嘶啞著嗓音道:“沒事。”
...棲棲聽不到他的下文,很是氣餒。
她聽著男孩的呼吸聲,抱著膝蓋呆愣地盯著倉庫門口。
兩個受難的孩子不說話,隻有從門縫裡爬進來的陰冷月光昭然存在。
等了很久,綁匪們呼嚕聲如打雷一般響起。
男孩動了,他從倚著牆壁變為挺直腰背。
“...同學,那個洞就在倉庫最裡麵...”
棲棲跟著站起來,她的腿有點軟,有點跟不上男孩。
男孩走到中途,回身忽地對棲棲說:“謝謝你。”
棲棲搖頭:“快點走吧,同學。”
男孩伸出手,牽住棲棲。
鑽出洞口瞧見漫山銀銀月色時,棲棲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扭頭朝男孩看去,卻發現男孩迎著月色,青澀的臉上滿是冰寒,臉陰得像水。
棲棲看著他,不自覺退後一步,不敢靠近此時的他。
“你是誰,滾遠點。”
男孩極其冷酷地對棲棲說了一句,其語氣之惡劣差點讓棲棲乍然落下淚。
咬著下唇抽噎幾下,棲棲掐著掌心。
憑什麼...自己還救了他呢...
男孩顯然不願帶棲棲一起下山,兩個孩子分道揚鑣。
棲棲腿軟更甚,男孩作為籌碼前幾天還有飯吃,可她卻沒有,猛地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眼前都在發黑。
男孩走入深山裡,對頭暈倒地的棲棲不理不睬。
棲棲扣著濕潤的草地,沒忍住嗚咽起來。
“那小雜種跑了!”
綁匪凶惡的聲音猝不及防響起。
棲棲悚然一驚,想爬起來又跌倒,很快就有一道手電強光射到她臉上。
棲棲抬手遮住刺眼的白光,不敢動作。
“我們什麼時候綁了個小女孩?”
“不知道,彆管了,一起抓起來。”
“那個小雜種呢?”
“看見他跑山裡去了。”
棲棲被重新綁起來扔進倉庫,綁匪們的交談聲傳來。
她一字不落地聽進去,回想起男孩那冷漠的神情,棲棲不由得壞心思起來。
讓他被抓起來。
綁匪們的爭吵聲越來越大,過了一會兒,他們雜亂的腳步聲離去。
棲棲倏地慌亂。
他跑得多遠了?傷口會不會讓他跑不遠?千萬不要……被抓回來啊。
門口還留下一個綁匪,那綁匪闖進門,打量了下棲棲。
他獰笑著,走到棲棲麵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棲棲眼淚一下子被打出來,半邊臉都**辣。
綁匪看著她,眼神一會兒疑惑一會兒狠辣,嘴裡還喃喃自語。
“這小女孩是誰?”
“不管了?媽的,都他媽讓老子煩死。”
棲棲見他又掄起粗壯的手臂作勢要打,反倒不再哭,隻是陡然腦子空白一片。
她傻傻地想,如果自己死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為她哭。
千鈞一發之際。
熟悉的機械音響起,不同以往的是,這次的機械音似乎摻雜著一些無奈和其他情緒,平直的聲線由此低落下來:“唉,小朋友。”
——“你怎麼會被光環連累成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