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每隊選出個隊長,隊長帶一名小隊成員,前往訓練場中心領取物資!”
高處擴音器發出響徹訓練場的命令。
計算機學院離開後,又是分隊又是集合的,現在留給學生們的裝備時間極短。
班長意識到這點,即在聲落時就舉手主動當隊長。
自然無異議,杜清帶著張合跑去訓練場中央,很快領回來五隻裝得滿當的包。
各人背好包,杜清伸出手腕上的機械表帶。
“我手上戴的是感應器,路線上一共設置了七個點標,每到一個點標,就需要感應器掃描確認隊伍的到達。”
杜清臉色嚴肅,“每支隊伍都有一張路線地圖,地圖上有標誌物供我們辨彆有沒有走錯路線。”
“張合,地圖在你那兒快拿出來。”
“好!”
張合展開地圖,和棲棲等人捏著地圖四角。
他抽出背包側麵裡的紅色記號筆,用筆在地圖點劃道:“十五號路線七個點標,但隻有六個標誌物。就在這兒,點標四這裡......”
他咬開筆蓋,用記號筆在數字四上畫了個大紅圈,“唔...我們過了點標,要想不偏離路線這顯然是有難度的。
大家到時候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好好記下點標間的額路況。”
杜清點頭,提了下背包,“剛才我們去領物資的時候,有個教官好心提醒我們,如果遇到一些活物擋路不要怕,林子裡的路線給我們清理過,不會有毒物的。”
“六人隊開始行動!”
遠處傳來教官的聲音,眾人神色一凜。
張合抓緊時間把七個點標地點說完,杜清隨之語速加快補充道:“我們這場越野賽隻是前戲,下周一的越野賽才是真正的大幕戲。
大家應該知道我們學校會在那天慣例向全網直播越野正式賽。”
棲棲想起那些令人驚歎的回播視頻,接著便聽杜清說道,“去年計算機學院在比賽裡拿到了總分第一,而我們商學院是倒數第二。
導員昨晚和我說,今年隻要有商學院的隊伍衝進前,院長就能給全院同學都加學分。
而且不光為了學分,也要為了一雪我們商學院年年墊底的恥辱。”
杜清說著說著情緒愈發激昂,眼裡似乎都噴著必勝的火光,她再強調,“我們今年一定要超越!給商學院長臉。到時候全網直播的主場就能來到我們這邊,給咱商學院打出知名度!”
被杜清熱烈的語氣感染,棲棲向來平和的心境也不由起了波瀾。
張合率先伸出白胖的手背,喊道,“為商學院!”
杜清將手搭上,“為商學院!”
棲棲、厲茗茗、彭琦一一將手搭在上麵,五人齊聲道:“為商學院!”
周圍大多數都是商學院的學生們,聞聲不由得側目,有營銷二班的同學認出自家班長學委,也攬過隊伍人員,疊手喊道:“為營銷二班!為商學院!”
一時之間,訓練場上熱血豪邁的喊聲此起彼伏。
教官們站在一處,有年紀稍長的便目光深遠地笑說:“還得是年輕有乾勁啊。”
哨聲響起,準備時間結束。
人流像水一樣從眼前經過,燕同璽目如鷹隼,在烏泱泱的人頭裡,精準地找到沈棲棲紮著高馬尾的後腦勺。
“同璽,走,進控製台看看這幫孩子們的表現去。”
沈棲棲的背影已被重疊綠蔭擋住,燕同璽收回視線後朝身旁人頷首,邁步離開。
*
山林。
沈棲棲一進入林中,心裡隻剩下一個詞:遮天蔽日。
真的毫不誇張,各種樹木,枝乾壓枝乾地長在一起,仰望時,幾乎看不到一點天空的影子。
陽光隻能從樹葉間的罅隙裡艱難地伸出試探的光線,這光線東一縷西一束地垂在林中。
浮塵在光線裡跳動,張牙舞爪的綠植在昏暗裡像猛獸般獰視著進來的每一個人。
稀缺的視野給人帶來濃重的不安感。
站在十五號路線的起始點,沈棲棲已經能聽到隔壁路線有女生被嚇得驚叫起來,也有男生頻頻嘶氣的。
“滴,十五號線隊已達。”
杜清將手環在樹乾上綁著的機器上掃過,機械女聲冰冷清澈,眾人結合周圍亂植傾軋的林景,奇妙地感受到一種遠古厚重和現代科技結合的吊詭感。
“我們小心點,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保持冷靜,記住我們是個團隊。”
杜清低聲說了句後,率先走到前麵。
棲棲想了想,主動走到最後,“我視力好,膽子也不算小,我墊後。”
厲茗茗眉頭一皺,“棲棲你這個小身板,遇到危險能自保就好了,我覺得你走最中間比較好。”
其餘人沒講話,但看著沈棲棲那張柔和清麗的麵龐,想法與厲茗茗不謀而合。
棲棲笑,笑到一半,她將迷彩服的袖子挽至肩膀上,捏緊拳頭。
眾人先是被她昏昧條件下還白得要發光的皮膚一惑,後順延小臂向上——
看見了棲棲線條優美,實在讓人說不出其力量柔弱的肌肉。
“......棲,棲棲,那你小心點。”
厲茗茗莫名吞咽了下,她望著棲棲將袖角放下的胳膊,實在想不到這樣纖瘦的人,會有那樣力量美的肌肉。
分明穿短袖的時候,一點也看不出。
張合捏著腰間肥肉,暗歎聲,轉而走到杜清旁邊。
他是目前隊伍裡表現出來的方向感最好的人,所以他主要負責開路。
厲茗茗走到棲棲前麵,有任何異響她都要張望一下。
彭琦是五人裡最高的,若不是棲棲提出要走在最後麵,他該會自覺到眾人後。
可即便棲棲如此建議,他默不作聲,不說反對和讚成,拗著性子站到她旁邊。
棲棲抬眼看他,他便表情僵硬,扶扶鼻梁上的厚重眼睛,把兩隻眼睛嚴嚴實實地藏在瓶底厚的鏡片和貼服眉目的劉海下。
隻是奇怪,棲棲明眸微動,輕聲說道:“謝謝你彭琦,說實話林子挺黑的,我也比較擔心。”
彭琦悶聲:“嗯。”
棲棲即不再看他,扭頭關注路況。
厚鏡片下的眼睛飛快地看過身側少女的側臉,彭琦抿起乾澀的唇,嘴角下沉了些。
學委的表情,冷靜自持,根本沒有對黑黢黢的山林害怕的模樣。
她說謝謝他,也許隻是為了緩解他明顯表現出來的尷尬而已。
為什麼都不問他執意走到最後來的原因,他本已措辭好所有解釋。
彭琦垂著頭向前走,沉重的背包帶勒著他瘦弱的肩膀,他腳步慢吞吞的,從背後看像是被壓著去上刑的犯人一樣。
山林裡的空氣潮潤悶熱,泥土地上鋪著厚厚的落葉,踩上去像是在踐踏著未僵硬的屍體。
沈棲棲一行人沿著這些落葉小路走了大概七八分鐘,深林已至,光線更是稀缺無幾,再如何費力瞪眼,眾人也無法看清前路狀況。
“怎麼辦?都看不見了。”
厲茗茗撓頭,她還是怕黑的,見概況模糊,便小步後退,直至摸到棲棲溫暖的手時才稍稍放下心來。
“彆怕。”棲棲輕聲安慰,她提了提下滑的包帶,忽想到什麼,揚聲問前麵的杜清道:“班長,我們包裡都有什麼啊?”
杜清回首,感到沈棲棲的聲音就在不遠處,她隨即用適合的音量答:“我不知道啊,發包的教官就說是一些物資,讓我們能省就省。”
張合抖抖地圖,發出簌簌聲借此表明自己的存在,他等杜清說完又補充道,“我包摸著挺軟的,我就猜是一些衣服什麼的。”
物資......教官們在軍區待的時間如此長,怎麼會不知道林深處不可見光的情況呢?
棲棲福至心靈,她建議道:“我們現在看不見,不如先停下來找一下包裡有沒有照明設備吧?分配給我們的物資肯定不止衣服。”
五個人五隻包,物資各不相同。
經過棲棲這一提醒,大家趕忙從過度保護物資的狀態裡跳出,毫不猶豫拉開鏈扣,朝包內左摸右摸了一陣。
棲棲分到的包並不十分重,一摸索,猜測自己包裡裝的都是些壓縮餅乾之類的食品。
滿當當的一大包食物補充,看來軍區料準學生們在林子裡要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也是,計算機學院十一點進的林子,下午點才出來的。
給商學院設置的最晚出林時間是下午七點半,也算夜場了。
夜間氣溫下降,張合包裡的衣服用於禦寒。
彭琦包裡是十瓶水和五雙棉手套。
厲茗茗拿出堅硬冰冷的東西,用雙手細細感受了下,忽笑道:“嘿,教官們可真敢啊,還給我們裝上了錘子和......”
她又拿起一把長薄的東西,尾音落下時浸滿笑意:“還有匕首呢,有刀鞘,就是不知道開沒開刃。”
隻有杜清沒有交代她包裡的東西,她似乎很苦惱,挑出包裡的一個東西後,她疑惑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啊?有鬆緊帶,上麵還掛著個硬硬的方殼,我實在想不出來。”
“遞給我們,大家都看看吧。”棲棲說。
杜清點頭,先把東西給最近的張合,張合也不清楚,就將其遞給厲茗茗。
厲茗茗擺弄了下,搖頭說:“我不清楚哎。”
於是順次送出,光明受挫,棲棲不知道彭琦的手伸了出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冰涼的手指。
迅疾抽回手,她訥了下,道:“彭琦,你先看吧。”
彭琦瘦長如竹節的手指接過東西,從胸腔裡擠出一聲:“嗯。”
輕呼出口氣,彭琦鬆下緊張得似乎停滯的呼吸,仔細感受著手中物的輪廓。
可供鬆緊的寬帶,方殼......忽地,他在方殼下摸到個隱秘的凸起,頓時一靜。
這個東西,他猛然對其熟悉起來。
“......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