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棲,我們出來一下。”
宋君裴站在門口,喚棲棲道。
“嗯,來了。”棲棲看了眼在檢查中沉睡過去的謝參商,輕聲走出去。
......
寬闊明亮的走廊,沈關觀倚著白牆,眉宇深鎖。
宋君裴表情也並不好,他順手關好病房門,和棲棲走到一邊,低聲道:“棲棲,我查過謝參商,他現在無親無故,而且這些年賺的錢也全在辛娛賬戶上,你如果選擇繼續幫他,就得做好被拖累的準備。”
棲棲長眉微微蹙著,問的卻是:“謝參商他怎麼是無故呢?我就是他的朋友啊。所以現在我要怎樣幫他才能讓他活下來?”
宋君裴以為他鍛煉得很好了,不說喜怒無色,至少心緒穩重。
可現在聽到棲棲全然不顧後果的模樣,竟也臉上一怔,他求證似的問道:“棲棲,你真的決定了嗎?”
緊接著,又是兩句反問,“叔叔阿姨會答應你這樣做嗎?你隻是一個學生,你能負擔起後續昂貴的醫療費嗎?”
宋君裴好像想用這強烈的語氣斥退棲棲無畏的幻想般,但他低估了棲棲對朋友的真誠,也低估了棲棲的天真。
“君裴哥,如果現在躺病床上的是我哥,你會見死不救嗎?”
被提及的沈關觀無奈搖頭。
宋君裴想也沒想,“我當然會救他。”
棲棲嫣然一笑,“對啊,這不是都會救嘛。”
小宋總啞然,他找了些理由進行駁論,“可是我家裡有錢,這醫院是我二叔名下的,我和老關是過命的兄弟...”
棲棲掰著青蔥似的指頭,跟他計算:“爸媽給了我很多很多錢,我也住得起醫院,謝參商也是我的好朋友。”
走廊出奇地悠長起來,光暗交織,明亮的落在棲棲的臉上,暗芒落在宋君裴埋低的眼上。
“好...”他鈍鈍地回,“我尊重棲棲的選擇。”
他心臟有一刹那的驟緊,也不是心疼錢,隻是由於棲棲付出的對象不是自己。
宋君裴彆身,緩緩道:“我們都看到謝參商的病曆了,喉癌晚期。
剛才醫生跟我說,晚期首選效果好點的聯合放化療,但對謝參商來說,他手術過後也隻最多活兩個月。”
雖然早已料到,但當謝參商真被冰冷的數字代替時,棲棲還是沒忍住喉頭滾了下。
“...謝謝你,君裴哥。”
棲棲說完,原地待了會兒收拾好情緒,才重新一步步踏入病房。
沈關觀沒跟進去,他走到宋君裴身邊,拍拍他的肩,“裴子,你這次乾的不錯。”
沒有自以為是地替棲棲做決定,也沒有對占優勢的情敵使手段。
“我承認,以前對你大聲了點。你彆在意啊,兄弟。”沈關觀摸了下鼻子。
宋君裴淡看他一眼,折身走開,“走吧,跟我去查一下辛娛。馬上我讓辛娛翻不起身,這才叫乾的不錯。”
沈關觀施然跟近。
宋君裴一麵往外走,一麵想,棲棲不喜歡彆人無故的饋贈。
所以沒告訴她,醫院已經接到通知,宋家會負責謝參商所有費用。
而如果有個叫沈棲棲的女孩去繳費,那些收取的費用將以各種形式重新進入沈爸沈媽的賬戶裡。
他宋君裴沒做過什麼慈善,現在也來做一樁,權當為姻緣積德了。
......
宋家醫院外種著許多的樺樹,直衝雲霄的漆白樹乾狠紮紮地占據了三分之二的窗景,抬頭看能看見黃綠相間的樹葉隨風簌簌而動。
半空中偶或飄著一片,落到地上,不久化作樹根的泥——便又是一場生命的凋零。
棲棲安靜地坐在白光傾瀉的窗邊,左手握著隻鮮紅的蘋果,右手拿水果刀削著一圈圈一長溜的蘋果皮。
躺在潔白被褥裡的少年睡容恬靜,幽暗的長睫毛覆在眼瞼。
,凹陷的眼窩裡蝟集著的灰影,給他瓷白的臉增添許多不諳世事的美好來。
兩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年少女,一個坐著,一個躺著,彼此不說話。
靜謐的呼吸聲在室內清淺可聞,即便隔著一個藥水鐵架的距離,也像是相依相偎一樣親近。
“沈棲棲...”
謝參商從深眠裡醒來,他艱難地出聲,喉嚨裡的堵塞感漸漸延展,此時已像空氣般包裹著他。
他忍受著,用思鄉遊人看見夢裡歸途的眼神,牢牢盯住棲棲的側臉。
棲棲把削得極漂亮的一串蘋果皮放至一側的桌上,她將蘋果切成很薄的分塊,走到謝參商身側坐下。
“你醒了,先吃片蘋果吧。你應該喜歡吃吧?”
謝參商展顏微微笑,“嗯。”
他噙笑,含入棲棲遞至嘴邊的蘋果咀嚼,將清甜果肉吞下,滿足地說道:“沈棲棲,我死前要是每天都有蘋果吃就好了。”
棲棲拿蘋果的手一頓,她凝住目光。
謝參商兩眼彎彎,純然拋出將死的陰謀家最後的算計,“病人每天都需要補充維生素,而且我都要死了呢……
其實我的意思是——”
“我需要每天都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