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往前走一步停一步的,聽力竟徐徐恢複。
剛能清晰聽見人聲時,棲棲辨彆了好幾秒,突然不可置信地抬眉。
她聽見關庭說:“馬克,你當初要跟你爸一起自殺,現在可能就少受點折磨。”
“多說無益,去死吧馬克。”
“關庭!”
一聲顫抖的、儘力發出的女聲驚醒關庭。
冷血的劊子手動作微頓,唇線下壓,露出類似於苦惱的表情。
關庭很苦惱,剛才看見棲棲半暈在地上,本來想趁著大好時機殺了馬克。
這樣既能鏟除禍患,也能碾滅方才在馬克手下遭受的屈辱記憶。
所以...棲棲一個女孩,又不值得威脅。
關庭心神冷酷,他沒回頭,壓下扳機......
“不要!”
“嘭!”
馬克倒在血泊之中,死時一直盯著棲棲,眼神竟哀傷到溫柔。
“你為什麼殺他?為什麼?!!”
棲棲大哭,一把扔掉槍,邊跑邊爬地來到馬克身邊。
望著馬克血肉模糊的臉,棲棲慟哭跪倒,顫抖的目光中滿是馬克的慘烈的死狀。
負罪感如噬人惡獸,撲上棲棲將其哭聲咬得撕心裂肺。
哭聲逐漸和由遠及近的警笛聲相融。
“他都已經不能動了...為什麼不能放過他...關庭...”
關庭蹲下,感受到撕裂的傷口流得更加洶湧的血液卻麵無表情地說道:“他是綁匪,我們是受害者。”
“我是正當防衛。”
“棲棲...你不要怕...”關庭伸出血跡臟汙的手指,撫上身側女孩脆弱的臉頰,“我保護你了,你也保護了我。我們現在安全了。”
“滾開!”棲棲用力拍開他的手,淚眼中惡狠狠地仇視著關庭,她在衝進來的黑衣特警裡,一字一字對他說:“關庭,你是個殺人犯。”
“你這麼想?”關庭收回手,淡笑,“沒人會信的,棲棲,你真單純。”
棲棲久久地凝視著關庭,這時有人跑進來緊緊抱住她,她卻完全沒看來人是誰,在淺淡的皂香懷抱裡,棲棲盯著關庭,淚流滿麵道:“我也是殺人犯,我們都是殺人犯...”
喉間遽地湧上腥甜溫熱的液體,棲棲悲痛一聲,突然暈了過去。
“沈棲棲!”
*
棲棲悠悠睜眼,入目是熟悉的純白天花板。
輸液管裡冰冷的營養液不斷地輸入體內,棲棲望著輸液管,好像看見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滴地流回。
“沈棲棲,你醒了?”清冽冷淡的男聲響起。
棲棲闔眸又睜,看見褚瞻問冒著青色胡茬的下巴。
“學長?”
“是我,起來喝口水吧。”
褚瞻問升高床位,一手扶住女孩孱弱的後背,一手拿過無時無刻準備好的溫水。
“慢點喝。”
杯壁抵著唇,棲棲小口抿喝溫暖的清水。
“你暈了五天零四個小時,醫生說受驚過度加高燒,醒了就好了。”
棲棲沉默地喝水,聞聲點點頭。
“現場...”褚瞻問小心地觀望棲棲的表情,見她眉頭都沒蹙一下,便繼續斟酌著說:“綁匪是關庭的競爭對手,雇的人也抓到了。警察說,綁匪本來是想抓你隔壁的關庭,你是完全無辜的。”
“綁匪都已經落網,不要害怕。我們明天就回國了。”
“我不是無辜的...”
“什麼?”
“我不是,無辜的...”棲棲直視褚瞻問,毫無征兆地掉下大顆大顆的淚水,“是我一開始...用槍打中了...馬克...他的肚子上都是血...他想讓我走的...”
“沈棲棲...沈棲棲?不要想,不要說!”
眼見棲棲手腕不可抑製地震顫,杯中的水灑了她一身卻無知無覺。
褚瞻問萬年冰冷的俊臉罕見地皺眉慌亂,他擒住棲棲的手,搶過玻璃杯擱置到一旁桌上。
可棲棲依舊無聲流淚,眼神空洞茫然。
猶豫的神色從臉上一閃而過,褚瞻問的心尖似乎也在隨女孩的恐懼而晃顫。
“...冒犯了。”褚瞻問喉結攢動,伸開肌肉結實的手臂輕柔地摟住茫然自失的棲棲,“彆怕彆怕...”
他輕拍女孩後背,緩聲安慰。
“哥哥...”棲棲惶然間似乎回到家,褚瞻問的體溫變成沈關觀的,她再難克製。
纖瘦的手用力回抱,埋進青年的脖頸處痛苦道:“哥哥,我殺了人,我殺了馬克嗚嗚嗚...我殺了人...”
“沈,馬克不是你殺的。”
金發少年望著房中相擁的身影,黯然垂眼但緊接著強調道:“法醫的驗屍報告證明,馬克致命傷在腦袋。你的那一槍隻擦過馬克的腹側,肉都沒穿透。”
“這是驗屍報告的複印件。”麥斯把幾張紙遞到棲棲眼下。
“殺了馬克的是那個關庭,他的病房裡都是審訊的警察。他才要吃官司,不止是關於防衛過度,還有一係列的經濟犯罪。”
“沈棲棲,聽見了嗎?”褚瞻問順著棲棲的頭發,輕聲道:“不是你的錯,你無罪。”
她無罪...?
棲棲哽咽:“我想回家。”
“好,下午檢查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