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在程寶菱記憶中,自家與這位姨婆絕少來往,逢年過節也幾乎不走動,媽媽何佩瑜仿佛是個沒有娘家的人,不怎麼在孩子們麵前提起外公外婆,也極少提起這位姨婆。程寶菱是從大姐口中才得知一鱗半爪,具體情況也不甚了解,她至今還未見過姨婆呢。

一整晚媽媽情緒都不高,心事重重,麵對著孩子們強顏歡笑,裝作無事的樣子,進廚房端著竹筲箕出來,筲箕裡盛著煮熟的黃心紅薯。

“還是熱的,快來吃。”

何佩瑜是個細心的媽媽,知道小孩子長身體餓得快,每天孩子們放學回家都會準備小點心,像是鹽水花生、糖炒栗子、烤芋頭等等,偶爾也會有幾塊蔥油餅乾、桃酥等。儘管都些常見的東西,但還是讓寶菱姐妹們開心不已。

紅薯又軟又糯,甜如蜜糖,程寶菱捧著一個慢慢地吃,程楠吃完一個還想吃,何佩瑜拍拍她的手,笑道:“夠啦,彆等下吃不進去晚飯。”

連日的勞作讓何佩瑜腰背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程珍秀連忙扶著她進屋躺下,何佩瑜安慰女兒,“沒事,沒事,年紀大了,老毛病了,躺躺就好了,今天你爸爸做晚飯,你快去看書。”

現在是六月,程珍秀十月考試,時間緊迫,可不能浪費學習的時間。

程寶菱吃完紅薯走進來,推大姐去隔壁房間,“我來給媽媽捏捏肩膀。”

何佩瑜道,“媽媽沒事,你找明明、寶妮她們玩去。”

程寶菱嘀咕,“她們都是小孩子,太幼稚了。”

內心有一個成人靈魂的自己跟她們實在玩不到一起去呀。

一不小心就說了實話,沒想到逗著媽媽跟姐姐笑起來,何佩瑜笑道:“你自己還是小孩子哪。”

程寶菱嘿嘿笑,差點忘了自己現在的殼兒。前世大學畢業後,她認識了一個讀中醫的朋友,跟著人家學過幾招推拿按摩的手法,現在正好用得上。隻是小女孩力氣有限,給何佩瑜按了一會兒,額頭就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何佩瑜心裡暖暖,把那前事的煩惱去了很多,幾個女兒乖巧貼心,每次見她有一點點不舒服,都擔憂掛心得很。她雖沒有父母緣,但她有女兒緣,不應該再糾結往事了,人生最要緊的是向前看啊。

隔壁家的黎姆媽、呂姆媽她們,年輕時都是窈窕的女子,生了幾個娃,人到中年漸漸發福,何佩瑜一直都很瘦,程寶菱剛開始還沾沾自喜,以前世的目光看,認為媽媽的身材保持得好。可現在一番安捏下來,才發現媽媽身上都瘦成一把骨頭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身材好,而是長期辛苦操勞,營養又沒有跟到位所致。程寶菱看見媽媽童年時的照片,頭紮蝴蝶結,身上穿著漂亮的背帶裙,坐在鋼琴前笑得無憂無慮,兩頰豐潤,圓圓的下巴,與現在相比,有天壤之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何佩瑜度過無憂無慮地童年少年時期,後來寄人籬下,直至下鄉嫁給農夫,一雙彈鋼琴的手從此頂著烈日在地裡拋食,刨了一輩子。

何佩瑜趴在床上,被女兒這麼按捏,渾身舒服了許多,她誇道:“按得挺舒服嘛!”

程寶菱:“我隨便按的,真得很舒服?”

何佩瑜笑:“是呀,我小閨女最聰明了。”

程寶菱趁機問:“那您還去表姨婆家看她嗎?”

半響何佩瑜才歎了口氣,“她臥病好幾年,聽人說熬不過多久,臨終前就想見見我。”

媽媽是個心軟善良的人,聽這個意思,就是會去吧,程寶菱心道。

何佩瑜十四歲寄居姨婆家,十八歲下鄉,滿打滿算在姨婆家待了四年,自嫁人後,就與這家人不往來了,可見其中發生過什麼事。

無親無故的孤女在哪裡都是不受待見的。

“吃飯啦,吃飯啦。”程楠在堂屋喊人。

今晚的飯菜可是她跟爸爸兩個人一起做的。等家人都上桌後,她迫不及待獻美,“青椒炒茄子、炒豇豆是爸爸做的,這碗絲瓜蛋湯是我做的。”

何佩瑜摸摸她的頭,“乖!”

程楠居然害羞地低了頭,不好意思地說:“就是味道淡了點。”

何佩瑜嘗了一口,“不淡,少吃點鹽好。”

程楠得意地衝著程寶菱眨眨眼睛,晚飯比平時多吃了半碗,吃完飯又搶著去刷碗。

程安國擺手,“我來洗,你去做作業,你們張老師跟我說你《可愛的草塘》還沒背會。”

程楠:……有個做老師的爸爸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