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菱總覺得朱老太的眼神裡透著一股子邪乎勁兒,索性靠著大姐坐下,聽聽這兩老太太說些什麼。
她的臉兒團團的,笑起來眼睛彎彎,朱老太就誇了一句,“安國啊,這是你們家老小吧,長得一臉福氣相,以後嫁個好婆家!”
對著一個八歲的女童說起嫁人的事情,程寶菱哭笑不得,她警覺起來,自己現在是小女孩,可大姐十六歲了啊,在這些老人家們眼裡,可不就是到了找婆婆家的年紀。
果然就見這朱老太拉著珍秀的手,狀若和藹地問:“珍秀丫頭,今年有十八了吧?”
程寶菱忍不住說:“我大姐今年才十六歲!”
離國家規定的法定婚齡還有整整四年呢。
朱老太擺擺手,“要算虛歲,天一歲,地一歲,周歲十六,可不就是十八歲了麼。”
程寶菱頓時覺得自己的腮幫子疼。
程老太看了她一眼,問:“你媽呢?”
程寶菱:“去隔壁串門了。”
程老太便不再跟她說話,四個孫女,隻有一個珍秀因為是長女的關係,稍微能入她的眼,剩下三個都是搶占了她孫子出生名額的賠錢貨。
朱老太拉著珍秀問長問短,時不時跟程老太交換一個滿意的目光。程老太得意地想,整個村的姑娘中,論人才論樣貌就沒有能比得過自家珍秀的。
個頭高挑、模樣秀氣,最重要的是脾氣溫柔,賢惠利索,家務活兒樣樣拿手,這樣的人嫁到誰家都不丟他們老程家的臉。
兩個老太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程珍秀將她們送出去,朱老太滿意地點頭。
程寶菱簡直快氣死了,再看程珍秀臉色通紅,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隻有程安國樂嗬嗬的,啥都不知道,嘀咕了一聲,“你們奶奶也不留下來吃個晚飯。”
這個反應遲鈍的爸爸!
程寶菱“哼”了一聲,跺跺腳,出門透氣,她暫時不想見到爸爸。
程珍秀歎了口氣,跟在她身後出去。
程寶菱道:“以後彆理奶奶跟朱老太太!”
程珍秀摸摸她的頭,苦笑一聲,沒有作聲。
程寶菱覺得大姐就是太溫柔了,要是稍微潑辣些,有脾氣些就好了。
“等媽媽回來後就跟她講,你才也不要被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相看婆婆家,姐姐要讀大學的。”程寶菱想起自己的前世,補充了一句,“最好也不要那麼早就結婚。”
華國重男輕女的社會現狀依然存在,結婚對於大多數女人來說是一種貶值。
婚後,家務是女人做,孩子是女人帶,同時你最好必須有一份工作,保證自己經濟獨立,不然就可能變成旁人眼中不勞而獲的米蟲。
小妹妹突然老氣橫秋說出大人才會說得的話,程珍秀笑了,“好,我知道啦。”
她摸摸妹妹的額頭,擔憂地詢問道:“寶菱,你是否不開心,有什麼心事?”
程寶菱驚訝,掩飾般大笑,“哈哈,我很開心啊。”
程珍秀攬她在懷裡,小姑娘隻到她胸口處,瘦瘦矮矮的一個人,她柔聲說:“你是我們小妹妹,大家都疼愛你,彆太為家裡操心,小小的人經常皺著眉頭想心事,大姐心疼你。”
程寶菱鼻頭酸澀,咬緊下唇,才沒讓眼淚滑落,她把頭埋在大姐的胸口,思緒澎湃。
自重生回來後,她一直有種焦慮感,深怕一切的發展又會像前世一樣,一顆心時刻緊繃著,雖然她儘力在掩飾,但還是被素來心細的大姐給發現了。
程珍秀輕輕撫摸她的脊背,像哄嬰兒一樣,“彆怕,咱們一家人都好好的,有什麼都跟姐姐說,不要自己悶在心裡。”
親情能夠慰藉一切的不開心,程寶菱從大姐身上汲取夠了養分,心情好了許多。
……
下午五點多時,何佩瑜從鄰居家回來,臉上帶著笑意。
程楠拉著她的袖子,“媽媽贏錢啦?”
何佩瑜拿出藏在背後的一袋蔥油餅乾,“拿去分著吃吧。”
閒暇時,她有時候會同鄰居的婦人們打打幾分錢的小麻將,消磨時間,偶爾贏個一塊幾毛,就會給女兒們買蔥油餅乾。
紅色的塑料包裝上印著托壽桃杵拐杖的壽星老兒,因此蔥油餅乾也被稱為老頭兒餅乾。一袋四格,四姐妹剛好平分。
笑看著孩子們分完餅乾後,何佩瑜去廚房做飯,程安國跟過去燒火洗鍋,談起下午老娘與朱老太來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