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捉蟲)(1 / 2)

在所有的農活中, 割水稻無疑是最苦最累的一種。

立秋已過,秋老虎的威力不可小覷,冒著炎熱下地割稻子, 一天下來可以流幾斤汗水,衣服上汗漬仿佛秋天的白霜。

程寶菱家隻有三畝多水田,一家人辛苦兩天就能收割完。二叔家有十來畝, 往年兩家人合在一起收割,今年麼, 何佩瑜已經事先聲明, 她連帶著四個女兒隻管自家的地。

天蒙蒙亮時,一家人就起床了, 吃過早飯, 程安國拖著板車, 車上放著鐮刀、繩索、水等東西,何佩瑜領著四個孩子跟在後麵。

稻杆紮人, 儘管天氣熱, 但每個人都穿著長袖長褲, 頭上戴著寬邊草帽。晨風輕輕拂過, 帶來一股清新的稻香,程寶菱陶醉般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小溪、田埂、麥浪、蜻蜓, 路過的牽著水牛的老農, 鄉間田野的一切都是那麼寧靜安詳美好。

此情此景,程寶菱不禁哼出一句歌,“我靠著稻草人,吹著風,唱著歌, 睡著了……”

二姐走在她身邊,聽了幾句,笑道:“還挺好聽的,再多唱幾句。”

程寶菱慚愧,“隻會這一段。”

“是誰唱的?”

“這——忘了,二姐以後應該能經常聽到。”

這首歌未來會大紅大紫,唱到街知巷聞。

右手握著鐮刀柄,左手抓住一把稻杆,彎腰,從稻禾根部齊刷刷割斷,然後放在一邊,積累一堆後,再拿麻繩捆起來。程寶菱埋頭割了一個多小時,再回頭看,身後是一大片稻蔸,以及一捆捆紮好的稻禾,很讓人有一種成就感。

可是當她轉頭看其他人時,才發現爸媽與大姐二姐已經遠遠超過了她,三姐跟她倒差不多。

她們兩個年級小,沒人催促她們,甚至還被多次叮囑,要是不舒服就趕緊去樹蔭下歇涼,喝口水。

上午的時候程寶菱乾活精神抖擻,到了下午,整個人精神狀態明顯不好,汗水流進眼睛裡,眼睛難受,雖然穿了長袖長褲,腿、胳膊、手,還是被尖利的稻葉劃出一條條紅痕,腳步發沉發虛,每走一步,就仿佛拖著千金石一般沉重。

她再也沒有早晨唱歌的心情了,詩意般的農村秋收之景在她眼裡也變得平庸麻木,現在她隻想趕快乾完活,回家洗澡,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次日,程安國夫婦堅持不讓兩個小女兒去了,何佩瑜道:“你們就在家裡,洗衣服,喂喂雞就行。”

程寶菱舉手自薦,“我來做中飯,給你們送飯。”

這更不行了,何佩瑜再三叮囑,絕對不能碰火。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用柴火灶台,隻有在家裡有大人的情況下,才會允許小孩子燒灶。

中飯是大姐和二姐回來做的,蓮藕燉排骨、拳頭大的饅頭、本地的米茶,裝在竹籃子送去田間給爸爸媽媽。

傍晚,長庚星升起來的時候,一捆捆水稻已被送到了專門的脫粒點,隻等著脫完粒,變成糧倉裡的一擔擔穀子。

收穀工作完成,一家人終於可以舒口氣了。

到第三天,二叔來了一趟,跟程安國說了幾句話,程安國拿了鐮刀去幫他家收割稻子。

程楠氣得跳腳,程珍雪冷冷淡淡地說:“我們爸就是個大好人,總不可能跟那邊斷絕關係,現在二叔主動遞了台階,他可不是要接下來。”

程楠呆了呆,問:“那我們中午飯要不要給爸爸留?”

程寶菱道:“二叔家不會這麼無恥吧。”

後來的事實證明,二叔家不僅管了中午飯,還管了晚飯。爸爸晚上喝點了小酒回家,心情頗好的樣子。

……

收完稻子,在家清閒了幾日,大姑程安紅回了一趟娘家,特意來給娘家人送請帖,參加她兒子兩日後的升學宴。

大姑是程老太的長女,比程安國大一歲,嫁到了隔壁鎮下麵的村子,生了一對龍鳳胎,今年十六歲。

這次升學宴的主角是兒子孫偉,慶祝他考上高中。

這事兒程寶菱很有印象,因為這年頭能考上高中,意味著半隻腳踏進了大學的門檻,在鄉人眼中是極有麵子的事情。

她那時候年紀小,沒什麼想法,單純地因為走親戚有好吃的感到高興。

這次卻看出不同來了。

暑假的時候成績就出來了,孫偉表哥現在高中都上一個月,這個時間點辦升學宴太奇怪了吧,再者,隻有聽說考上大學(包括大專、中專等等)辦升學宴的,這考上高中班升學宴的還是頭一遭聽說。

最後由二姐揭開了這個謎底。

“都是大姑的主意嘍,現在辦升學宴,秋收過後大家夥兒口袋裡都有幾個錢。咱們這兒看重娘舅,大姑這是盯上了我們爸爸與二叔的口袋,要為孫偉哥的讀書事業添磚加瓦。”程珍雪看不慣大姑的行徑。

記得有一年,當時她還在讀小學,孫偉哥辦十周歲宴,她親耳聽到大姑在跟爸爸說,小孩子太鬨了,就讓媽媽留在家裡看家,爸爸一個人去赴宴就行了。

程珍雪說給姐妹們聽,“說來說去,就是摳門唄,我們家隻一份禮金,拖家帶口六張嘴吃飯,大姑可不得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