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1 / 2)

就是爸爸, 現在多數時間住在鄉鎮小學教師宿舍,回老房子居住的時間有限,實在沒必要重新起房子。

“是啊, ”程珍秀道,“您以後隻要放假沒事就進城來, 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老家雖然承載她小時候的一部分美好回憶,但更多的是不堪的地方, 去年過年程珍秀回家, 見到以前的朋友,不少像她這個年紀已經結婚,有的孩子都能在地上跑了。

她有個朋友明明二十出頭, 結婚才一年多,看著卻比她老了五六歲,眼神疲憊,皮膚粗糙, 抱著女兒, 無奈道:“開年了我就跟孩子爸出去外麵打工,家裡的地有孩子爺爺奶奶兩個人種就夠了, 我們兩人總得出去找活乾。”

程珍秀當時問朋友,舍得孩子嗎?

朋友歎氣,“舍不得又能怎麼樣, 我跟他爸要掙錢養活他。在老家種地能掙不到錢呀。”

小小的孩子還不到一歲,靠著媽媽的懷裡, 笑得無憂無慮, 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即將和父母分彆。

程珍秀看到就覺得心酸,她摸摸孩子的小腦袋,突然想, 人的命運也許在一瞬間就能被改變。

若是她當初沒去讀函授大專,眼前的朋友所過的生活就是她會過的生活。

“我很羨慕你,”朋友忽然道,“同樣是鄉下的女孩子,你能讀大學,在單位上工作,成了真正的城裡人,以後結婚生子也不用因為生活所迫跟自己的孩子分開。你有個好爸爸媽媽。”

程珍秀拉著孩子的手輕輕搖了搖,“我爸爸媽媽很好,所以你也可以做個好媽媽,好好培養小寶,讓她從這裡走出去。”

朋友用堅定的語氣說:“我會的。”

女兒們都不同意回老家建房子,程楠更是道:“要不是過年必須回家,我恨不得都不回去,從小村子裡的人就嫌我們家沒兒子,閒話沒少說,我們要是建個新房子,指不定又要說什麼。二叔家想建房子他們自己建就行了啊,乾嘛非要拉著我們家一起,不會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程寶菱靈光一現,她覺得三姐真相了!

二叔家可不就是打著壞主意麼。

前世二叔家差不多也是現在這個時候起了新房子。

兩層小磚樓,貼著白瓷磚,在一眾平房中特彆顯眼,當然也很漂亮。

自家的平房進了千禧年後,牆壁開裂,天花板漏水嚴重,都快成了危房,家裡這才推了老房子,重新建了——平房。

沒錯,依舊是平房,她家囊中羞澀,隻能起一座平房。

對比著二叔家漂亮的小磚樓,當年的程寶菱不是不羨慕。

閒話扯遠了,二叔家的新樓沒有給爺爺奶奶留住的地方。

二嬸嫌新房子住老人不吉利,借口誌遠哥娶媳婦,家裡的房間不夠住,不許爺爺奶奶住進來。

當時他們想讓爸爸把程老頭程老太接過去住。

爸爸當時氣得發抖,請了程家族親中的長輩和村長過來,硬逼著給兩老安排了住的地方。

南方的房子,廚房後麵都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裡會搭建幾間簡易的屋子做雜物間。

二嬸收拾了一間雜物間,讓程老頭程老太搬進去住。

爸爸是個孝順的人,當年沒有同意爺爺奶奶搬到自己家來住,不過是因為自家的房子太舊太破,而二叔家是新房子,自然是希望老父母能住的更舒適的新房子。

想不到這回二叔二嬸變精明了許多,攛掇著爸爸建新房子,一方麵可以蹭大伯家的便宜,比如買什麼材料,說是一起買,然後錢先讓爸爸墊付,至於還不還,什麼時候還,那就是以後遙遠的事了。類似的事,二嬸可沒少乾。

另一方麵麼,大伯家建了新房子,正好把兩個老人當皮球一樣踢過來。

二叔兩口子精明到了極致,也無恥到了極致。

依照爸爸的性子,要是老家建了新房子,說不定真有可能讓程老頭程老太搬進去住了。

程寶菱並不反對贍養老人,自家每年都有給他們養老錢,且當初分家是程老頭程老頭說好是跟著二叔家。

二十年過去,程老頭程老頭年紀大了,乾不來活了,二叔就不肯要爹媽了。便宜都占完了,現在就不想要了,哪有這樣的好事!

所以,老家的房子肯定不能建。

寧可每年給養老錢,程寶菱也絕不想跟這樣的爺爺奶奶住在一起。

當年他們做出拿大姐的婚姻換錢替小兒子還債這種事,程寶菱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

爸爸心中不能拋棄生他養他的父母,可是在媽媽和程寶菱姐妹中,程老頭程老太與她們沒有任何關係。

老家是否建房子的事情就這麼確定下來。

晚上,夫妻倆單獨在房間時,何佩瑜問丈夫的存折上有多少錢。

程安國住學校宿舍免費,吃不免費,但學校食堂對教師有補貼,也很便宜。

衣服鞋子這些東西通常由何佩瑜與程珍秀替他買。程安國花錢的地方很少,買些生活用品,來往京市的車票,以及村子裡的人情往來,還有程老頭程老太每年的養老錢。

這些開支,他的工資應對綽綽有餘。

何佩瑜自認自己掙得多,家裡的開銷都能支應起來。家裡的生活費,幾個孩子的學費生活費都是她出的,都是兩夫妻,她覺得沒什麼關係。

而且她心疼丈夫一個人在老家,他手裡的錢寬鬆,日子也好過些。

可是她從管理瑜記的過程中得到經驗,那就是培養責任感對一個人來說非常重要。

這幾年程安國大多時間不在孩子們身邊,也沒拿出錢來養孩子,不算是儘到了父親的責任。

長此以往,他會形成惰性,而孩子們也會逐漸失去他這個父親的尊敬,這對於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

程安國奇怪妻子怎麼突然問起存折的事情,他沒多想,把存折拿出來給何佩瑜。

何佩瑜看了一眼數目,比她想象中的要多,看來丈夫沒有因為手裡有錢,盲目多給程老頭程老太養老錢。

她微笑道:“珍雪馬上就要去海市讀大學,楠楠與寶菱兩個小的也要讀高中了,你給她們出學費,算是儘你當爸爸的義務。”

程安國老臉一紅,確實,自從瑜記奇味鴨的生意穩定後,妻子就讓他自己留著工資,改由她來支付家庭開支及孩子們的學費。程安國最開始會覺得很不好意思,時間一長,就逐漸習慣。

他老臉一紅,沒什麼理所應當的事情,養家應該是他做男人的事,現在卻是讓妻子替他承擔了這些。

他連忙點點頭,“行啊,本來就該我來出嘛。存折你拿著吧,每月的工資發了,我會固定時間存進去的。”

做生意的人都喜歡記賬,何佩瑜把孩子們這幾年的學費生活費開銷的賬本遞給了程安國,“這存折上剩下的錢,應該夠孩子們的這個學期的學費了。你不用把工資都存起來,留夠用的,剩下再存起來。”

程安國道:“我沒什麼能用錢的地方,會留一些零花,你放心。”

他低頭看賬本,驚訝不已,這幾年來光孩子們的學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錢,更不論是衣食住行等開銷,就自己身上的每季的衣服也都是妻子包辦。算下來,這三四年來,他真沒對家庭做什麼有用的事情,反而都是妻子在操勞……

程安國看著妻子,神色羞愧,“佩瑜,這幾年辛苦你了!”

何佩瑜笑道:“唉,彆這麼說,我們是夫妻,是一家人。”

“我,我其實挺沒用的,”程安國沉痛地說,“當初娶你時,說過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你跟著我後,卻沒過什麼好日子,現在家裡能這麼寬裕,也都是因你。”

拿到教師的編製時,他曾經得意過,他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他端著是國家的飯碗,還有養老金,走出去也算是個體麵人了。在村子裡,這幾年誰不程老師前,程老師後的叫他,壓抑了這麼多年,被村裡人的看不起,現在的程安國不免有種飄飄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