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臨主動定飯店, 而且來家裡邀請眾人,誠意到位,程安國沒什麼好說的, 答應下來。
程安國又問起張臨工作上的事情, 張臨笑道:“工作挺順利的,報社的前輩對我挺照顧,就是太忙, 有時候周末加班,難免會疏忽了珍秀,我就怕珍秀生氣。”
“年輕人以工作為重是好事, ”何佩瑜看了一眼大女兒,“我們珍秀有自己的工作,她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珍秀脾氣好, 好到太為彆人著想, 這反而是何佩瑜最擔心她的地方。
這周珍秀心情低落, 她看在眼裡, 卻什麼都沒有說。
年輕人性子不穩定,容易急,鬨矛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隻要不是那種很嚴重的問題, 何佩瑜是不會插手, 要讓他們自己解決。
張臨似乎把他們這次的矛盾歸咎於工作繁忙,以至於疏忽了女朋友。
果然, 程珍秀道:“我沒有因為你工作忙怪你,你自己彆亂想。”
張臨微笑:“沒有就好。”
他們兩個年輕人在長輩麵前很多話不方麵說,兩人眼神接觸後, 立刻避開。之後張臨跟程安國談起時政新聞來。
三姐妹坐在沙發上依偎著媽媽看電視,程楠玩著媽媽的頭發說:“媽媽,我們買一台傻瓜照相機吧,這樣我們過幾天出去玩兒就能想拍照就拍照了。”
現在市麵上的相機以膠卷相機為主,價錢不貴,但相數一般,洗照片也麻煩,程寶菱記得再過幾年就有更好的數碼相機上市了,買相機倒不用這麼急。
程寶菱笑道:“照相機用著麻煩,三姐要買,就三姐給我們拍,還要去洗照片。”
程楠一聽這麼麻煩,連忙擺手,“那算了,我一直抱著相機怎麼玩呀。”
何佩瑜笑道:“旅遊景點肯定有幫人拍照,我們到時候找人拍就行了。至於相機麼,肯定也要買的,但確實不用急現在,讓你二姐在海市看看,國貨、外國貨都行,有好的再買。”
一家人裡麵都沒出一個攝影發燒友,每年的傳統節目,一家人聚集去照相館拍全家福,看到攝影師調弄機器,何佩瑜也覺得麻煩,故而從來沒起過買照相機的念頭。
張臨聽到一耳朵,問道:“程叔叔,你們十一要出遊,那後天去吃飯會不會影響你們的行程安排?”
“不礙事,”程安國擺擺手,“我們就去省裡的道教名山,五號自己開車去,在山上住一晚上,六號就回家。”
“原來是這樣。”
張臨知道程家新買了一輛小轎車,他們報社有兩台奧拓的公務車,聽老同事說起,現在最便宜的小汽車至少要六七萬。
這一聊沒注意到時間,張臨打算告辭時,才發現已經過了晚上八點鐘。京市的公家車十一後執行冬令時,晚上這個點公交車就沒了,張臨有點懊惱。
家裡爸爸媽媽兩人早就拿到駕照,但他們是長輩,沒想過送張臨回去,張臨要還是個學生就送了,他現在工作了,肯定能自己回去。至於大姐,到目前為止,科目二仍舊是她考駕照路上的攔路虎,考了三次沒過。
程珍秀起身送張臨出門,反正都搭不到公交車了,兩人正好說說話。
幾天不見,剛在屋裡,沒說過幾句話,兩人之間有些生疏。
程珍秀先打破僵局,問道:“叔叔阿姨他們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嗎?”
張臨點點頭,“安排好了,我有幾個外地同事十一回老家,我問一個同事借了宿舍,到時候我媽跟我妹住,我爸和弟弟跟我一起住。”
程珍秀驚訝,“你的宿舍才七八平,床那麼小,擠不下呀。”
張臨的弟弟今年十六歲,讀初三,不算是小孩子了,三個大男人擠張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怎麼都擠不下。
“沒關係,搭個地鋪就能睡人,我們以前讀初中住校時睡大通鋪,十幾個人擠五張小床也擠下了。”
“可是叔叔阿姨他們難得來一回……”
張臨打斷她,“我爸媽都是能吃苦的人,沒事。”
好吧,程珍秀知道他是個極看重自尊的人,他父母這一趟過來,車票就花了不少,住招待所的話,又是一筆錢。他寧可跟同事借錢,也不願意跟自己開口。
對於他這種骨氣,總的來說,程珍秀還是欽佩的,因為媽媽跟她說過,兩人處對象,不同於結婚,最好還是不要互相借錢,因為一旦借錢,欠錢的一方在另一方麵前就會覺得低人一等,這樣對感情的發展不好。
所以程珍秀從來不主動提出借錢給張臨,她相信張臨自己就能把問題解決。
當然,看到張臨節衣素食,她挺心疼他的,所以有時候會做點好吃的帶給張臨,讓他補補身子,偶爾給他買幾件衣裳。
“叔叔阿姨喜歡什麼?”
初次見麵,總要送些禮物,這是本地的風俗禮儀。
張臨想了想,道:“我爸媽他們都是樸素的人,就送他們些本地的土特產就好,彆太貴的。他們過來估計也會帶我們當地的一些特產。”
兩方家庭經濟地位懸殊,程珍秀不願意讓張臨難堪,連忙道:“好啊,你們那裡產的紅棗核桃都好吃,我們家裡人都挺喜歡吃的。”
以前張臨過年從家裡回來,就給程家人帶過。
張臨鬆了口氣,他的爸媽都是老實本分的人,程家卻不同,程叔叔是老師,有一種閒適的氣質,何阿姨自己開店做生意,這幾年生意蒸蒸日上,氣勢不怒自威,有時候即使她用溫和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但張臨還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程家有錢,住大房子,家裡裝修的就像電視劇裡的人家一樣,他們穿的也好看,同報社同事的話來說,那就是洋氣。
可不就是洋氣麼,就拿小轎車來說,現在京市能開得起小轎車的人也不多。
兩廂對比怎麼能不叫張臨歎氣。
當初讀大學時,追求他的女同學不乏家境好的,其中最好的一個就是學校外語係主任的女兒,可他最終選擇了跟自己一樣樸素,來自鄉下的姑娘程珍秀。
這幾年,眼看著珍秀家裡發達了,兩家的懸殊越來越大,珍秀讀大學時很樸素,工作的這一年讓她整個人煥然一新,她去美發店做頭發,穿質地好的裙子與大衣,鞋子不是羊皮的,就是牛皮的,有一整套的護膚品與化妝品,她已是一位時髦的城市女郎。
這樣的女朋友每次來單位,張臨都會接受到男同事們羨慕的目光,當知道兩人是大學同學後,更是誇讚他撿到寶了!
這種時候,張臨不是沒有男人的虛榮心。
在知道珍秀家裡做生意,有幾家店鋪後,有一些同事也會半含酸意地說,張臨找了一個富婆女朋友,以後就不用愁了,就算單位不分房子也能穩穩當當的在京市紮根。
這話刺耳,但此時的張臨已不是還在讀大學的小年輕,進了社會,才知道社會的殘酷與現實。
找一個有家底的女朋友確實要比找一個跟自己一樣家累重的女朋友更省心。
張臨現在每月工資四百塊左右,宿舍免費住,單位包早午飯,每月寄三百塊回家,剩下的工資留著自己用。他已經非常節儉,但是在城裡是出門就花錢,工作這一年多,張臨幾乎沒存在什麼錢。
他不想想象,要是他的女朋友也要將大部分工資支援家裡,兩人的日子該怎麼過。
但程家似乎太有錢了些,想到後天,雙方父母見麵,張臨擔心自己的父母會不自在。
他腦袋裡想事情,程珍秀跟他說話就沒聽到。
程珍秀:“張臨?”
張臨回過神,“你剛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