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程楠扔下背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誰叫你是我親姐呢!”
她攬著程珍雪的脖子, “二姐,海市好不好玩?”
程珍雪道:“我是去海市讀書的,你以為我是去玩的?”
“你又不是天天待學校裡不出去,總會跟同學出去玩啊。”
“挺好的, 比我們京市發達。”
“那肯定是啊,爸爸送你去學校, 從海市回來後, 天天念叨說海市地鐵特彆方便特彆快!”
兩人東聊西扯, 待媽媽出門後,程珍雪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程楠,我跟小妹有話跟你說。”
家人對程楠的稱呼以“楠楠”為主, 兩個姐姐偶爾也喊她“三妹”,這回連名帶姓喊她,程楠吃了一驚,本能覺得情況不妙。
她瞟了小妹一眼,就見小妹是同二姐一臉嚴肅的神情。
程楠不自在地說:“乾嘛都是這副表情?”
程珍雪看了一眼小妹,然後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程楠。
程楠嘀咕:“你從海市專門給我帶筆記本……”
話音落下來, 她的全副心神被筆記本上記載的內容吸引住了。
某年某月某日,程楠與幾名朋友過來,拿了奶茶幾杯,未付款……程楠拿錢十塊……二十塊……一百塊。
程楠抬起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們記我的賬?”
程珍雪道:“不管是誰到店裡拿奶茶都要記賬,你不是例外。程楠, 自己人可不信挖自己的牆角,你拿這麼多錢做什麼?”
程楠煩躁起來,“就是幾杯奶茶而已,奶茶的成本就幾分幾毛錢,又不值什麼,我請我朋友喝,不行嗎?我是在奶茶店拿過幾次錢,但我不是白拿,我也是那家店的股東,我心裡記得賬,等拿到分紅我就會還。”
小妹經常去奶茶店查看,肯定是她讓人監視自己,程楠惱恨地盯著程寶菱道:“我是你親姐姐,你用得著防賊似的防著我嗎,全家就數你最厲害,我們哪個都比不上你行了吧。”
程寶菱被她鬨得頭疼,深呼吸一下,緩緩道:“三姐,請講道理好嗎?沒有誰想監督你,一百三十塊可不是小數,查賬查出虧空來,是可以報警的。青青與麗麗要是不記賬,這筆虧空算在她們頭上,她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程楠捂著耳朵,大聲道:“那你去報警,讓警察來抓我啊!”
程珍雪冷笑道:“講話大聲,無理取鬨,隻能說明你心虛。”
“我心虛什麼,我是股東,我有分紅,我隻是暫時拿錢用一下,我沒說過不還。是你們,聯合起來一起審判我,算什麼親姐妹!”
程寶菱氣得發抖,“三姐,我們沒想審判你,你跟媽媽道歉,把這件事說清楚,隻要以後改了就行,我們是一家人,沒人會怪罪你。”
“我沒錯,為什麼要我道歉?”程楠的眼睛赤紅,大聲喊道。
程珍雪道:“錯了就是錯了,就算你不認錯,你也還是錯了。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才坐在一起跟你好聲好氣的說話,你要是在外麵上班,你挪用了公司的資金,夠你坐幾年牢!”
“我坐牢就坐牢,不用你們管!”
程楠推開門跑出去,隻留下震天的一聲門響。
程珍雪:“瞧瞧她這是個什麼樣子,連說她一句都不行!”
搞砸了!
程寶菱:“本來想跟她好好說……”
“她那樣子是聽得進去的話的人嗎?”程珍雪反問。
程寶菱撐著下巴努力回想自己青春期時是怎麼度過的。
貧困、自卑、學習……歸根到底就是一定要好好學習,不管怎麼樣都要考上大學。學習的壓力與忙碌消散了她青春期的種種不滿與叛逆。
三姐,她太閒了,也太有錢(相對於普通學生來說),她甚至不用有升學壓力,考不上大學沒關係啊,可以像大姐一樣去讀函授,對於工作她更沒要求,現在一般的工作工資四五百都算高的了,而她,僅憑一家奶茶店的分紅一年就可以拿一兩萬,名下還有一套房子,可以完全不必工作。
於是青春期的叛逆開始冒出頭。
“直接告訴爸媽吧,我是管不了她了,你也管不了。你沒聽她剛才讓我們去報警嗎?這妮子聰明著呢,知道我們是她的家人,是親姐妹,才敢這麼惱,要是外人,她敢嗎?程楠就是憑借我們是她的家人必須寬容她,所以才敢欺負我們。”
程珍雪選修過心理學,她從人性惡劣的角度分析三妹。
程寶菱聽她這麼說,有些難受,“二姐,不要這麼說三姐。”
程珍雪摸摸她的頭發,道:“聽說頭發軟的人,心也軟。”
程寶菱暗道,我不是心軟,我隻是想一家人好好的,再不要重複上一世那樣悲劇。
“小菱子,我一直都認為人之初,性本惡,你看一個嬰兒剛落地,他就知道搶奶吃;他會嫉妒,他會無師自通如何爭奪父母的寵愛;他會挑食,不好吃的他不吃,這就需要教導,教導他們改正他們的‘惡’。程楠的虛榮同樣也隻是人生來就帶來的一種‘惡’,我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隻是她的放大了而已。我們平時就是太縱容她了,這事我們管不了,讓爸媽管教她吧。”
她跑去小書房,拿起電話就往村長家裡,麻煩村長叫爸爸來接一下電話。
程安國原本在幫二弟家蓋新房子,聽到村長說有他的電話,是京市打過來的,當下就急了,擔心家裡出了什麼事情,連忙在衣服上擦了幾把手,跑著去村長家裡接電話。
聽得是程珍雪的聲音,他很高興,“放假回來啦?”
“嗯,爸,是關於楠楠的事情,你來一趟京市吧。”
“楠楠出了什麼事?”
“她思想道德上出了大問題,需要做父母的管教。”程珍雪冷靜道。
這話要是由旁人說出來,程安國肯定是當玩笑話,可這個二女兒不同,她自小聰明異常,不是愛開玩笑的性子,而一個孩子太聰明太懂事太獨立,當父母的似乎就不能把她當做孩子來管教,最好是把她當做朋友一樣平等的對待她。
在其他三個女兒麵前,程安國還能拿起當父親的架子,在程珍雪麵前是不能夠的。他答應女兒,“我今天坐汽車來京市。”
聽說他要走,程安國與童娟連忙來問為什麼。
“就是家裡有些事。”
程安民家的兩層磚樓基本已經起好了,現在到了刷漆貼瓷磚的階段,還有不到十天過年,他們兩口子就想著趕在過年之前把新房子弄好,正好搬進去過年。
程安國能乾活,而且不偷懶,還不用給工錢,一個人頂兩個小工,程安民與童娟舍不得他走。
“家裡不還有大嫂子在嗎,珍秀珍雪都是大人了,不會有什麼事的。”
童娟覺得就是程安國想偷懶,不想幫他們乾活了,故意找了個借口。
村子裡閒話傳得快,一家有點事,不出兩天,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程安國不肯多說,“我就回去看看。”
他拍拍二弟的肩膀,“把弟妹的幾個兄弟請來幫兩天忙吧。”
說完,換了件衣服就直接去車站了。
程安民道:“還能怎麼辦,要麼喊你兄弟來,要麼我們再請兩個人?”
童娟:“請一個人吧。”
其實童娟的三個兄弟倒是挺好的人,最開始蓋房子忙的時候每家都抽了幾天來幫忙。問題是童娟兩口子一門心思想省錢,到後麵把主意打到兄弟身上,指望拿他們做免費勞動力。
幫忙一天兩天沒什麼,指望著免費幫忙把房子蓋起來,誰都不是傻子。一來二去,三個兄弟家裡也煩了童娟的得寸進尺,後麵乾脆就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