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2 / 2)

長輩們之間的眉眼官司,程寶菱一點都不關注。二嬸燉的筒子骨蓮藕挺好吃,吸骨髓,吃蓮藕,喝湯,她吃得認真,再看看身邊坐的寶妮,也自顧自吃得歡實。

挺好,糟心事兒不往心裡過,這是難得的境界呀。

吃過飯,二嬸請了兩個鄰居過來,組了一桌麻將打發時間。

女人們上桌子,程安國、程安民兩兄弟沒參加,兩人去了後院說話。

跟請兄弟說話,程安國沒有饒圈子,直接問道:“爸媽什麼搬過來?”

程安民打哈哈,“等家裡收拾好了再說。”

“我家那老房子快住不得人了,爸媽在裡麵住我不放心,你給我個具體時間,他們什麼時候能搬過來。”

“這,誌遠要結婚,家裡地方不夠。”程安民支吾道。

“什麼叫不夠啊,騰出一間屋子給兩個老人住還不夠嗎?安民,你得講良心,從我結婚後就分家搬出去,爸媽跟著你過了二十多年,兩個壯年勞動力幫了你多少忙,除非是農忙時候,你家裡的地全是爸媽在替你種,哦,現在老了,兒子蓋了新房,連間屋子都沒得住。安民,我們都是做父母的,你這樣做,就不怕誌遠等你老了不能賺錢了,把你趕出去嗎?”

程安民歎氣,“是童娟,她跟老兩口不合,為了家庭和諧,我這沒辦法呀。”

“我不管童娟,我隻管你,你是兒子,從法律上來說,贍養老人是子女的義務,兒媳與女婿沒有這個義務。總之,你要給爸媽安置一間房。”

“大哥,你現在經濟條件比我好,乾脆你把爸媽接過去住得了。”程安民厚著臉皮說。

“住哪裡?我在學校教書,學校一間小宿舍能安置爸媽嗎?住你嫂子那裡,爸媽是我們的爸媽,不是她的爸媽,我沒資格要求她。安民,做人不能太自私,這些年爸媽幫了你不少忙,誌遠寶妮兩個也是兩老帶大的,我也沒讓你吃過虧,這些年,就算家裡再窮,我每年也有給兩老錢。當初我們分家,請了村長與族裡的幾個長輩來見證過,我沒有跟你爭什麼,爸媽的白事也是我們一人一個。你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我要請村長跟長輩們上門說話了。”程安國的臉色變得十分嚴肅。

程安民聽得心煩,心道大哥做了這多年老師,長篇大論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他沒道理反駁大哥,隻是想著大哥一向忠厚老實,要是能把爸媽接過去養再好不過了。

沒想到,老實的大哥這回不肯吃虧了,不但不同意接兩老過去,甚至還把自己當學生一樣訓了一頓。程安民鬨了個沒趣,“行吧,我現在這新屋也還沒收拾好,等年過完了,我就給爸媽安排一間屋子,可以了吧。”

程安國點頭表示同意。

兄弟倆就父母住房問題達成一致後,轉向彆的話題,又說了幾句,就去前麵看人打麻將。

程寶菱、程楠,還有寶妮三個人躲在廚房聽了個全場。

真不是她們有意要偷聽,中午做飯用的柴火大灶,燒好飯後,寶妮在灶膛的灰裡埋了幾個紅心紅薯。

這會兒吃過飯,她們跑到廚房挖紅薯來了,冬天天氣冷,廚房的門關著了。爸爸和二叔以為沒人,兩人就開始談起來……

一不小心就聽到他們說話了。

對於自家爸爸剛才的話,程寶菱很滿意,有理有據,從法律講到事實,二叔無可辯駁。

看來爸爸參加自考很有用啊,學過法律的人才能更明白贍養老人是子女的責任,而不是媳婦的責任呀。

寶妮則深感難堪,覺得她爸爸太不是個東西了!

她恨恨道:“大伯說的有道理,我爸現在這麼對爺爺奶奶,以後哥哥有樣學樣對待他,他還有什麼話好說,誰能保證自己永遠不老呢!”

程楠同情她,點頭道:“二叔確實做得不對。”

年夜飯以蒸菜為主,再現炒幾個菜就差不多了。何佩瑜並不像以前一樣去廚房幫忙,程寶菱幾個當然更加不去幫忙。

童娟在廚房裡忙活,程老太給她看火,程安民來廚房催了幾次,“好了沒,冬天黑的快,大哥他們一家子吃過晚飯還要回京市。”

童娟忍不住抱怨,“就兩個人忙活,哪有這麼快啊。大嫂現在就是嬌客,每次回老家袖著手等吃的,連廚房的門檻都不踏進來,還有珍秀珍雪,大姑娘了,估計現在連怎麼做飯都忘了吧。”

程安民道:“她們一年回來一次,你怎麼就這麼多話說。我們蓋房子,大哥可是出了不少力。”

童娟翻了個白眼,“我倒寧願他多出點錢。”

程安民瞅了媳婦一眼,“錢都在你們娘兒手上。”

童娟瞪他,“你什麼意思?”

程安民嘿嘿一笑,“我可不敢有什麼意思。”

童娟跟著也笑了,自從幾年前程安民炸金花輸了那麼多錢,從此落了把柄在她手上,她管教起這個丈夫更加得心應手,程安民在她麵前理不直氣不壯,如今家裡的錢財大權都在童娟手中。

程老太看著小兒子在兒媳婦麵前軟了一截,在心裡歎氣,當著童娟卻不敢說什麼。

年紀增長,脾氣一年比一年小,兩個兒子都被媳婦牢牢地抓在手心,除了怨自己命苦,還能有彆的法子?

程老太身上穿著一件醬油色的棉襖,皺巴巴,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衣服了,毛球特彆多,童娟看不過眼,道:“之前我給您的那件薑黃色的棉襖呢,您穿那件去。”

程老太道:“我這乾活,免得弄臟了。”

事實上是她覺得薑黃色太豔了,她穿著不好看。

童娟不乾了,“我又不是沒把您好衣裳穿,那件棉襖是我去年穿了才淘汰下來的,看著很新,您等下就回來換上,省著大哥老是怕我們虧待了您!”

童娟年輕的時候,是團團臉,顯得和藹可親,年紀上來,臉頰的肉變少,臉型變長,顴骨顯得高,整張臉就看著刻薄起來,尤其是眼睛周遭的脂肪少,板著臉斜著眼看人時,瘮得慌。

程老太就有些怕童娟的眼神,囁嚅道:“知道了。”

到了吃團年飯時,程寶菱就發現程老太穿了一件薑黃色的棉襖,顏色非常跟她不搭,看著有些滑稽,她一猜要麼是二嬸的,要麼是大姑的。

程老太似乎也覺得不自在,抻了好幾次衣擺。

程寶菱不得不再次感歎男人的粗心,爸爸跟二叔是真的一點問題都沒察覺到,大概老媽穿什麼衣服在他們眼裡都是一樣的。

吃過晚飯,沒多坐,一家人就打算告辭了,這會兒開車回京市最快都要兩個多小時,回家後就快十點鐘了。

程老頭程老太跟他們一起去,路上程安國對父母說:“二弟跟我說了,新房收拾好,等過完年,您老兩口就搬過去新房住。”

程老太道:“我們現在這樣住就挺好。”

程安國:“老房子敗了,不好住人。”

程老太還要再說什麼,程老頭打斷道:“老婆子,你就是個沒命享福的,跟著兒子住新房子有什麼不好的。”

回到家,程安國掏出一個信封給他們,叮囑道:“想買點吃的喝的就買。”

程老頭打開信封看了看,道:“知道了,行了,你們快點回去吧,路上開車小心點。”

看著大兒子一家的麵包車遠去,程老太突然道:“要搬去跟童娟一起住,我還不如就住這老房子!”

“說什麼傻話,”程老頭斥責道,“我們養了安民一場,到頭來還住不上他的房子?”

程老太心裡酸,“童娟不是個好相與的,老頭子,我們乾脆跟老二兩口子分家,單獨過吧。我們村裡的李老頭也沒跟兒子一起住,就自個兒單獨住。”

“不行,我丟不起這個人。”程老頭斷然道,“童娟就是嘴硬心軟,你彆跟她計較,一家人過日子,多讓一讓。你以前跟安民他奶奶合不來,日子不也過過來了嗎,以前怎麼過,現在就怎麼過。”

程老太年輕時的脾氣大,再加上生了兩個兒子,底氣足,婆婆沒少看她的臉色過日子,風水輪流裝,一代代皆是如此。

程老太想起往事,哀歎自己的命運,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