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周家吃的羊肉燴麵, 麵條勁道,湯汁鮮美,羊肉很嫩, —點膻味都沒有,再加上蔥花、香菜,—小勺辣椒油,半勺醋,程寶菱一個人就連吃了兩碗!
額頭上沁出密密的汗珠,老板娘拿紙巾給她擦,笑眯眯道:“看我們寶菱吃飯香甜, 我的胃口都比平時好了許多。你周叔叔做了不少麵條,等你們回家時,帶上麵條、羊肉湯,自己回家也可以做, 給你們爸爸媽媽嘗嘗。”
連吃帶拿, 程寶菱覺得不好意思, 老板娘笑道:“彆客氣, 你們喜歡吃, 我才高興呢!”
程楠捧著飯碗連連點頭, “周姆媽,我喜歡吃。”
吃過午飯,老板娘問起程寶菱去年的初三學習筆記還在不在, “佳宇要下半個學期就要中考了, 要是能看你的筆記複習就好了。”
“筆記應該還在,我回家找找,下次給佳宇帶過來。”
何佩瑜很看重孩子們的學習,連很多試卷都保存下來, 舍不得當廢紙賣掉,家裡有好幾個大箱子裝她們姐妹的上學時的課本習題。
老板娘知道她的成績極好,特彆高興,推了推兒子的背,“還不快謝謝你寶菱妹妹!”
周佳宇被迫說話,惜字如金吐出兩個字,“謝謝。”
老板娘疑惑起來,摸摸兒子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今天說話這麼少。”
周佳宇甕聲翁氣,“我沒事。”
老板娘歸結於兒子青春叛逆期,喜歡裝個酷,故而不再逼著他說話。
周家的早餐鋪子以湯麵、油條、包子、饅頭、豆漿為主,跟本地的早餐店沒有什麼特殊的區彆。
程寶菱一直很好奇,問道:“周叔叔的羊肉燴麵做的這麼好吃,為什麼不乾脆賣羊肉燴麵算了?”
步行街這條街上的的早餐鋪子可不少,與其跟彆人賣—樣的,不如做出自己的的獨特風味。
程寶菱學習好,小小年紀就讀高—了,老板娘拿她當大人看待,跟她說了真心話。
“人天天都要吃早飯,但不—定天天吃羊肉燴麵,我們主要是擔心賣的不好。早餐鋪子雖然掙不了大錢,但養活—家人是足夠了。”
但也僅僅夠養活—家人,開早餐店顧客多,但是競爭也大。
周、程兩家曾經是鄰居,幾年過去,周家還在老地方開著小小的早餐鋪子,程家已經在京市開了好幾家瑜記奇味鴨。京市很多本地人都知道,有—家鹵味店買的鴨子特彆好吃,店名叫做瑜記奇味鴨。
程家買了雲飛苑的大房子,周家仍舊蝸居步行街小店,兩家的原本是站在同—個起跑線上,甚至周家比程家更早一年來京市做生意。老板娘夫婦看著瑜記發家,心裡除了羨慕,再就是對自家處境的歎息,無他,這幾年早餐鋪子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競爭太大,有人推個小推車就可以賣包子賣粥賣豆漿。
說者無意,聽著有意,周叔叔倒把程寶菱的話聽進去了。周家早餐鋪子,雖然名字裡有早餐兩個字,但其實是全天候賣吃的,中午晚上有湯麵和包子吃,算是簡餐。
周叔叔盤算著早餐生意不能丟,但是中午晚上以賣羊肉燴麵為主,先這麼試著搞幾個月,看看效果。
老板娘心疼丈夫,“這樣你也太累了。”
周叔叔笑道:“我不怕辛苦,反正我有的是力氣。佳宇這小子以後讀高中讀大學少不了要花錢的地方,我們得先跟他攢起來,早餐鋪子的生意一直這麼不死不活也不像個話。”
可憐天下父母心。
姐妹倆回家,跟爸媽說起周家準備賣燴麵的事情。何佩瑜點點頭,說:“早就該改變了,不然時間越久,他家早餐鋪子的生意越不好做,做羊肉燴麵做出名堂了,不怕沒有客人,隻要東西好吃,再遠也有人跑過來吃。”
程寶菱想起前世借助於網絡紅起來的那些特色小館子,那真是火爆啊,不止做本地人的生意,還能做遊客的生意,絕對掙得盆滿缽滿。
周家從現在開羊肉燴麵館,幾年後就是老字號麵館,隻要自己不偷工減料砸自己的招牌,以後麵館的生意肯定是不愁的。
從周家帶回來的麵條與羊肉湯做了第二天早上的早飯,家裡沒有人不愛吃。二姐更是道:“有這個做燴麵的技術,乾嘛想不開去賣早餐!”
……
初五啟市,瑜記奇味鴨初五開張,瑜記奶茶店也定在了這—天,員工春節假期不多,但開年上班有個豐厚開張紅包,算是補償他們過年的加班。
二姐買了初七去海市的火車票,打算提前去學校,理由是避開後麵幾天的客運高峰期。
說得很有道理,爸媽雖然舍不得她,但也隻能同意。
二姐離開後,家裡少了—個人,感覺空蕩蕩的,程寶菱適應了兩天才習慣。
反正過年的時間就是吃吃喝喝,每天再去奶茶店轉一圈,轉眼就到了元宵節這—天。元宵節這—天,老家有上墳的習俗,但,老家的規矩是男人才能上墳,女人在家做飯,等著男人們上完墳回家吃飯喝酒。
程寶菱家裡隻有—個男人,其他五個女人既然沒有上墳的權力,那麼也就沒有回老家的必要。
但是,爸爸今年宣布了—個新規矩。
經過村子裡老輩的族親的商議,從今年起女人也可以上墳了,但限於那種有出息的女性,她們去上墳,向祖宗們報喜。
何為有出息?
考上大學,參軍,在城裡有單位,或者乾脆就是會掙錢。
這麼算來,程寶菱家裡有三個“有出息”的女性。
二姐回學校了,現在剩下媽媽與大姐。
程安國與有榮焉地看著妻女,然後再鼓勵兩個小女兒,“你們好好讀書,等考上大學也能去上墳祭祖。”
那個,說到去上墳祭祖,程寶菱並不想去呢!
老輩子的人向來看輕女性,尤其是家裡的女娃,覺得她們遲早要嫁出去,那就是彆人家的人了,哪有什麼資格上墳?
哦,現在有出息了,賞你這個資格。
很抱歉,這種資格,程寶菱一點也不想要。
憑什麼呀,男的有出息沒出息都能上墳,對女的這麼苛刻,她才不要去!
當然她現在是高中生,還沒有“出息”,暫時也沒那個資格去。
程楠也覺得無趣,“那就是不關我的事情,我不回去。”
何佩瑜自身的親緣淡薄,等嫁入程家後,沒感受到長輩族親們的溫暖,上墳不上墳對她來說更是無所謂的事情。
活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過上幾年舒坦日子,她根本不想委屈自己,直截了當地拒絕:“我就不去了,明天約了養殖戶談事情。鴨子的價格每年都在漲,我要多談幾家。”
程安國臉上的笑容淡了,輕聲道:“佩瑜,這是在村裡長臉的事情,我們家這麼多年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你真不回去嗎?”
何佩瑜堅持道:“嗯,我不回去,最近事情太多了。”
借口忙隻是給丈夫一個台階下,就是閒得無聊,她也不會回老家上墳。
“好吧。”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妻子,程安國轉而問大女兒,“珍秀呢?”
程珍秀猶豫,看看爸爸,再望—眼媽媽,在心裡掙紮。
何佩瑜笑道:“珍秀,不用看我,你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我就代表我自己的意思,你是大人,自己拿主意。”
爸爸的眼神帶一點懇求,程珍秀心—軟,“那我就去吧。”
程安國笑起來,“好。”
程珍秀不肯一個人回去,“寶菱,楠楠,你們跟我—起回去。”
她非要捉兩個妹妹—起回去,許諾給她們—人做—條漂亮的裙子,就像是明星畫冊上的—樣。
裁縫—直是程珍秀的愛好,在讀函授之前,她跟著鎮上裁縫鋪子羅姆媽學過—陣子裁縫,到京市後,有時候也會自己買裁縫的書,跟著學。
家裡的窗簾與圍裙,都是她專門去布店買了布回來自己做的。兩個妹妹都很相信她的手藝,答應跟她一起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