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蕭禦醫例常到訪, 在綠盈緊張忐忑的注視中給不明就裡的薛嘉禾把了脈,眉頭緊皺細心辨彆了半晌後,他鬆了手慢吞吞道, “殿下仍需多進補。”

薛嘉禾頗有些愁眉苦臉,“雞腿呢?”

“殿下的雞腿吃得還少嗎?”蕭禦醫語重心長,“殿下,這您愛吃的,您不愛吃的, 多少都要用一些,藥補哪有食補來得有用?”

薛嘉禾連著嗯嗯兩聲, 顯然沉浸在仍然能吃雞腿的喜悅之中, 沒將蕭禦醫的話聽進去。

蕭禦醫頭疼不已, 朝綠盈使了個眼色, 兩人便心照不宣地一道走出了內屋。

一離開薛嘉禾的視線範圍, 綠盈便迫不及待小聲道, “怎麼樣?”

蕭禦醫揪了揪下巴底下的山羊胡子,神色凝重, “你說說, 殿下這幾日胃口心情如何?”

“胃口仍是時好時壞,便是油膩的也偶爾十分喜愛, 我拿酸梅試了殿下,她倒是不愛吃。”綠盈搖著頭,“前些日子攝政王府裡出了些事,也不知殿下的心情受影響了沒有……”

她將陳禮的事情簡略地告訴了蕭禦醫, 後者為難地往內屋張望一眼,“殿下的月信……西棠院裡除了你,還有誰會知道?”

“隻有我。”綠盈肯定地說,“自從有所懷疑,我更是仔細注意了這方麵,絕不會讓消息透露出去的。”

“我觀殿下血氣運行尚算通暢,月信不拜訪確實有所蹊蹺。”蕭禦醫算了算日子,道,“若是七日後還是沒有消息,你便讓人去太醫院尋我,我再來一次,那時應當能探得出來了。”

綠盈有些失望,“現在還不行?”

“不是不行,”蕭禦醫搖頭,“隻是我怕……我探得不準,虛虛實實,這時候不好判斷。”

綠盈聽蕭禦醫這話,心裡頓時咯噔一下,“蕭大人既然這麼說,那就是此刻看起來……”

蕭禦醫抬手阻止了她後麵的話,低聲道,“殿下身子比常人弱,你要好好叮囑殿下服藥,一劑也不能少。”

“好。”綠盈點點頭,深吸了口氣,將蕭禦醫送出門去,再回頭看薛嘉禾正擺弄容決送來的小麵人,心情晦澀難明,“殿下這般喜歡麵人,和個孩子似的。”

薛嘉禾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大義凜然地將麵人盒子蓋了起來,“那你尋個涼爽的地方將他它們放起來。”

她說放就放,將蓋子合上之後,竟真的再沒有多看盒子一眼,便取了書卷去翻看了。

綠盈小心收拾著紙盒,思量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您說這攝政王幾番對您示好,是不是有彆的用意?”

薛嘉禾眼睛也沒抬,道,“宮裡回信了嗎?”

“尚未。”

“那就暫時不用擔心。”薛嘉禾早將陳禮的事告知幼帝,想必藍東亭自然也會得知,若他們需要從她這裡得知什麼,自然會送信到攝政王府;既然沒有,那便是不必多操心。

綠盈想問的卻不是這個意思,她想了想又拐著彎兒道,“攝政王能找到這些麵人也不容易,我出門幾趟都沒見著路邊有人還賣這個的。”

這話倒是吸引了薛嘉禾兩分注意,她將書卷放下,抬臉想了想,無所謂道,“大約是他就那麼巧正好遇見了吧。”

“這也太巧了。”

薛嘉禾擰眉,“那就是……他說的那個老人家盯上他這個出手大方的主顧了?”

綠盈:“……”她扭頭看看薛嘉禾的神情,見薛嘉禾真不是在插科打諢,才歎氣道,“或許是攝政王特地去買的呢。”

薛嘉禾的眉宇舒展開來,她含笑看了綠盈一眼,“那我才真要擔心了。”

“為什麼擔心?”

“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沒安好心。”薛嘉禾嘀嘀咕咕地壓低聲音道,“你也聽他親口說了,我在他府裡性命無憂便已足夠,他送什麼禮不要緊,送禮隻是個表麵的行為。禮到意到,我看八成都是管家去買的,你也彆想這麼多。”

綠盈沉重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會兒自己該是個什麼心情。

若是薛嘉禾真的懷了孕,綠盈為她考慮,自然是希望薛嘉禾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隻要容決知道這是他的孩子,自然多了一層牽製在他身上,也無形加強夫妻之間的聯係,於公於私都是好事。

除非……這孩子對薛嘉禾的身體來說是個傷害,那綠盈自然是以薛嘉禾的性命安危為先考慮的。

於是綠盈便想著能稍稍讓容決和薛嘉禾之間的關係緩和上兩三分,那到時候兩人將話說開便更容易些,可看來看去,薛嘉禾對容決的防備過重,是全然沒往歪心思想過。

綠盈生怕多說多錯,隻得將心底的話都按了下去,預備在接下來七天裡尋到合適的時機再開口。

這令綠盈和蕭禦醫都暗中忐忑不已的七天時間……卻是一眨眼就過的。

薛嘉禾自己什麼也沒察覺到,隻覺得容決這幾日裡往西棠院跑的次數又多了起來,每次帶給她的都是些小孩子愛玩耍的,要麼是糖葫蘆,要麼是蛐蛐兒,連陀螺都給買來了一回。

……私底下薛嘉禾還是偷偷抽過那個看起來特彆貴的陀螺玩兒的。

“你說他是不是在報複我?”薛嘉禾盯著在地上滴溜溜飛速旋轉的陀螺,口中問道,“我送了他那些哄小孩用的東西,他也就回給我這些?”

綠盈:“……”她想了想,婉轉道,“殿下,我問了管家,這些都是攝政王親自買回來的。”

薛嘉禾瞅準角度又抽了陀螺一鞭,扭頭笑道,“容決?去買這些上不了台麵的小玩意兒?”她不以為然道,“那早就滿京城都聽說了。”

綠盈:“……”

滿京城不敢說,這消息還是傳出去了一部分的。

幼帝拿著薛嘉禾前幾日寄回宮中的信,緊皺著眉,“老師覺得如何?容決可是動了謀反之心?”

“便是有,明麵上也查不出一絲蛛絲馬跡。”藍東亭道,“即便有長公主信中所說證詞,但陳禮已被容決送走,隻怕陛下還要耐心等待些時日才能定論。”

幼帝歎著氣將信紙壓在桌上,手指不安地扭了一下,“這容決到底在想什麼?就前些日子從圍場回來,他還在百般刁難你我,還是皇姐好不容易對他低聲下氣才叫他收斂了幾分,怎麼才這麼會兒功夫,他又變了張臉,成了朕的左膀右臂、幫朕解決起數月未曾攻克的難題來了?”

幼帝煩惱了近半年的一樁事,原本卡著無法推行,容決也不知道動的什麼腦筋,三兩句派個人過去,竟將幼帝的難事就這麼解決了。

——幼帝能相信容決這麼好心嗎?他當然不能啊!

藍東亭倒是平和道,“無論容決想什麼、做什麼,他這一手總是於陛下有利,陛下不如笑納;既沒有他謀反的確鑿證據,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眼下急躁不得。”

幼帝自然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但他年紀小,對著容決這樣的敵手多少沉不住氣,閉眼深吸了口氣才道,“朕也就罷了,有你們在旁幫扶,可皇姐在攝政王府裡,卻是孤零零一個人,若是容決要對她不利,朕連施救的機會都沒有!”

藍東亭暗了暗眼神,聲音卻十分冷靜,“臣同陛下一樣擔憂長公主,但此時此刻……也隻好信任長公主。更何況,或許殿下和臣的眼光都不如先帝,長公主在攝政王府裡起到的作用,已遠遠超過臣的預想。”

“什麼預想?”幼帝問道。

“臣以為……長公主或許已經以自身為餌,將容決牢牢牽製住了。”藍東亭靜靜道,“若是利用得當、時機適宜,陛下甚至能借用這一點優勢從容決手中將攝政的權力收回、並且將長公主從攝政王府中帶出。”

少年皇帝定定看著他,突而道,“隻是時機還沒有到。”

藍東亭頷首,“是。因而陛下和臣……都還需耐心等待東風。”

*

七日過去,蕭禦醫果然在太醫院接到了綠盈讓人送來的牌子,他深吸口氣,提起藥箱便匆匆往攝政王府而去,被帶進西棠院時,卻見到管家就站在院中,不由得一愣。

“蕭大人來了。”管家倒是自在地向蕭禦醫一禮,伸手引道,“主子也在裡頭,蕭大人是替長公主看診,耽擱不得,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