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機關所傷,是本來就帶著傷逃到林中,昏倒後被孫威發現。”容決專心致誌地剝著蝦仁,邊道,“八成是從南蠻那裡套過來奴隸。”
他說完,將剝得隻剩尾巴上一小截蝦殼河蝦放到了薛嘉禾麵前碟中。
薛嘉禾垂眸掃過那堆了一片蝦仁,用筷子分了一小半給綠盈,才夾起一隻去蘸醋,“八成?還有兩成呢?你不是說過,南蠻不□□分?”
“時間太巧了。”容決道,“南蠻人對奴隸看管嚴格,多是還沒來得及逃出部落領地便被一箭穿心,這個奴隸獨自一人出逃幾率本就極小,更何況還偏偏到了長明村附近。”
雖說大慶南端和南蠻接壤,但其實這“接壤”範圍是極大,邊界足有幾百裡長,沿途不知道多少村莊,長明村隻是其中非常不起眼之一罷了。
蠻王有令,能殺死容決為大王子報仇雪恨人便是下一任蠻王,此時他幾十個兒子中不知道多少人都正磨刀霍霍想要對容決出手,長明村實在是容不得一點閃失。
容決自己倒是不怕南蠻人,哪怕他們烏合之眾再度聚集起來想要攻打大慶,他也絲毫不懼。
但偏偏薛嘉禾就在邊界旁村子裡。
“留她一日,明日我就讓人把她送走。”容決冷靜地道,“留著她太危險了。”
“若真是千辛萬苦逃出來奴隸呢?”薛嘉禾問。
容決心中想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但這話說出來定然是要被薛嘉禾瞪,於是他委婉道,“交給官府去辦,若她確實是南蠻流來奴隸,應當會送去牙行教導後賣出去。”
牙行買賣奴籍倒也是正經行當,大戶人家許多下人也是從牙行買,這處置方法說得過去。
薛嘉禾稍一想便點頭同意了。
畢竟她也不是孑然一身,帶著兩個孩子她比從前更為謹慎。
容決悄悄鬆了口氣,自覺找到了不動聲色說服薛嘉禾聽話方法——要是薛嘉禾認死理,覺得那個姑娘太可憐而要收留對方,那容決也拗不過她。
“你剛才說是孫大哥發現?”薛嘉禾問罷,見容決點頭,揚眉道,“這確實是巧過頭了——明日等她醒來,我也去看一看她好了。”
孫威隻有一條腿,平日出行都要拄著拐杖,大多要出門事情都是孫大嫂乾。他一個月出門也就那幾次,卻正好撿了個南蠻來姑娘。
哪怕在薛嘉禾這樣沒打過仗人看來,都像是南蠻派了潛入大慶想要獲取情報探子了。
怎麼說也是有外人到了她現在居住村中,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我陪你一起去。”容決道,“若真是南蠻來,或許有人在暗中跟著也說不定。”
“我一個普普通通村婦,總不會正好被南蠻探子盯上……”說到這裡,薛嘉禾頓了頓,突生懷疑,“還是,你在長明村消息已經流到了南蠻,他們其實是追著你來?”
容決:“……”事實倒很可能也相去不遠。
為了能登上下一任蠻王寶座,總有人能調查到他行蹤。
說是以他為目標也沒錯,畢竟那群南蠻王子要殺人是他,隻不過在他們知道薛嘉禾身份和重要性之後,極有可能用薛嘉禾來當做跳板傷害威脅他罷了。
“你還留在長明村……”薛嘉禾歎了口氣,“要我說,既然南蠻和東蜀都蠢蠢欲動,你這位手握大慶軍權攝政王不是更應該去邊關鎮守嗎?”
“薛式都不急著找我,事態沒那麼緊急。”容決刻意輕描淡寫。
“……陛下即便是召你回去,你多半也會裝作沒看到吧?”
容決眼神飄了飄,“怎麼會。”
薛嘉禾心想你明顯就會。
她離開汴京之前,容決和幼帝之間較量,她都已經聽季修遠大致說了一遍。容決多少是被幼帝擺了一道,在讓步任由幼帝親政同時又一次擅自離京。
……雖說,成為了容決離京原因薛嘉禾自覺沒有立場指責他就是了。
“明日去看看那個南蠻來女孩子再說,”薛嘉禾不再繼續逼迫容決,而是回到了先前話題,她道,“你說她身上都是鞭傷,或許真是僥幸從南蠻人手中逃出來奴隸也說不定。”她頓了頓,又道,“說起來,我身上也有些從前留下傷,長得挺像鞭傷,就是記不清什麼時候留下了。”
容決沉默了片刻,才低聲問,“在什麼位置?”
薛嘉禾詫異地看他一眼,“怎麼,你還想看看不成?”
“要是你同意我看話……”容決下意識道。
“你給我放下筷子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