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商回過神來,看她這模樣便覺得腦仁嗡嗡作響,揉著太陽穴道,“你不知道拿捏分寸,這次就什麼也沒做,聽見沒有?”
陳夫人胡亂地應了一聲,匆匆離開陳富商的書房,心中想的卻和嘴上說的截然相反。
——她要賠上自己的老臉,用容遠和她所剩的最後一點情分將陳家從懸崖上救回來。
陳家的家業之大,僅說財富的話,已經足夠和當年的容家相提並論,差的隻是底蘊罷了,陳夫人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切就這麼灰飛煙滅。
這實在也是她手裡最後能掙紮著握緊的最後一點點東西了。
是以陳富商召集了手底下有能力的賬房先生們,對著山茫茫的一片賬本揪頭發時,陳夫人悄悄挑了一日,沒帶人在身邊,悄悄去了容決暫居的彆院。
她想辦法旁敲側擊地從周夫人口中得知了彆院的位置,喬裝打扮後從街上雇馬車趕去,臨到了彆院門口時,卻又遲疑了腳步。
——她該怎麼進去?容決所在的地方必然守衛森嚴,被盤問時,她該說自己是什麼身份?
陳夫人在彆院門前踟躕了一會兒,到底是對陳家安危的擔憂更勝一成,小步到了門口侍衛麵前,道,“我要見王爺身邊的侍衛,他叫趙白。”
好巧不巧,守門的正是趙青。
倒不是說守門就是他要乾的活兒,而是他正在門口等著淳安某個有名酒樓的小二跑腿送酒糟雞來,便和遮遮掩掩的陳夫人撞了個正著。
趙青掃了眼鬥篷底下的半張臉,認出了陳夫人,眼睛也不眨地扯謊道,“趙白不在。”
陳夫人統共就知道容決身邊這麼一個得力下屬的名字,她想容決的心腹屬下理當是知道她身份的,想在這兒繞個彎子卻出師不利,隻得退而求其次,“那……可還有和趙白一樣,是王爺近身下屬的人在?我有急事要見王爺。”
“我就是,”趙青當仁不讓,“夫人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我,我自會轉告王爺。”
陳夫人連連搖頭,“不行,我要親口對王爺說才行。”
若不如此,她沒自信容決會好好聽她的請求。
趙青嚴嚴實實地擋在門口,一臉冷靜,“夫人是哪位,便想要直接見王爺?”
陳夫人不敢貿然說出自己的身份,隻得伸手將自己的兜帽扯下一半,她抬眼直視趙青,道,“閣下難道不覺得我有些麵善?”
趙青心中嗬了一聲,臉上仍舊鐵麵無私,“夫人莫不是走錯門了?”
見到趙青油鹽不進,陳夫人有些急了,她不甘地往院內看了一眼,不切實際地寄希望於容決能正好於這時突然出現,她便能叫住對方了。
就在陳夫人腦中不斷轉著彆的主意時,嘹亮的吆喝聲傳到了她耳中,“酒糟雞,給您送到嘞!”
趙青朝酒樓小二一招手,等他過來便提了食盒,另一手伸入懷中去掏錢。
陳夫人腦中靈光一閃,矮身直接從趙青的胳膊底下鑽了進去,拔足就往院中跑。
趙青兩手都忙著,要攔隻能用腳,又怕真把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絆出個好歹來,晦氣地呸了一聲,也不看手裡拿的是多少錢便胡亂塞給小二,自己轉身去追。
陳夫人哪裡能是趙青的對手,剛剛跑到垂花門便被趙青趕上。
可這事情就是這麼巧,陳夫人跑了這十幾步的距離,便見到了正往外走的容決,她喜出望外地喚道,“王爺!”
一手提著個沉甸甸食盒的趙青晚了十幾步,功虧一簣:“……”
容決眉間還帶著未散的冷厲,一看便是剛處理完事務抽身的模樣,視線掃到趙青身上時,叫後者打了個寒顫,低頭認錯,“屬下知罪。”
容決瞪了趙青一眼,“趁熱先把吃的送過去。”
趙青大喜過望,腳底抹油就溜。
容決這才看向氣喘籲籲的陳夫人,眉眼冷淡,“陳夫人,何事?”
原本還有些喜悅的陳夫人心中頓時一緊。
這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容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