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裴貴妃失憶, 闖了大禍的江美人走運逃掉了責罰。
原本謝榮在得知裴杪的病情時龍顏大怒,要將江美人打入冷宮一世不得再恢複分位, 結果偏偏叫那受傷的裴杪給阻止了。
裴杪不但阻止了江琪受罰,還在攬月殿責皇帝太過無情,對陪伴了自己兩年多的妃子不該如此狠絕。
裴杪說,江美人在攬月殿裡跪了那麼久,想必一定不是有意的, 既然非有意害她跌倒, 便不是罪無可恕。
聽說, 謝榮大怒的時候把失憶的裴貴妃給嚇著了,現在裴貴妃見著他就怕,都不肯與謝榮親近了。
聽說,裴貴妃責謝榮無情時,話說的有些重,謝榮從攬月殿出來時整張臉都是綠的。
宮妃們皆是神情複雜又莫名, 一方麵目前的情況感到沾沾自喜,一方麵又忍不住心酸難耐。
這後宮裡誰人不知裴貴妃是個大醋壇子, 平日裡隻要得了空閒就定會黏在謝榮身邊,讓她們想邀寵都沒機會。就算有機會見到謝榮, 在一旁裴貴妃的映襯下,她們也成了胭脂俗粉。
如今裴貴妃居然和謝榮不親近了,這可是她們邀寵的大好時機。
然而,謝榮對她的寵溺也讓宮妃們暗自傷神。
他是帝王,誰敢當麵責他無情冷酷?
平日裡在語言上偶有小打小鬨, 也不過是玩笑似地撒嬌罷了,可裴貴妃用那樣的態度對待謝榮,甚至把他氣成那樣,謝榮都不舍得責備她一句。
裴貴妃傷了頭,謝榮對她百依百順,當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謝榮當真是“寵”她的很,裴杪也這麼覺得。
眼下,就憑著她那非同凡響的身份,謝榮再煩再厭她都得裝出一副心疼的樣子。
裴杪知道謝榮目前不會輕易崩了人設,所以對他也就不大客氣,她替江琪說的那番話可不是有些“重”了,說是將他罵的狗血淋頭都不為過。
那日早晨,江琪跪在地上聽謝榮與裴杪為了自己而吵架的話,都險些被裴杪的大膽嚇得暈過去。
任謝榮心底氣得半死,麵上還是要做出一副依順寵愛她的模樣,看的裴杪心下好不暢快。
謝榮不爽了,她就爽了。
……
裴杪的頭還有些暈,這幾日都癱在攬月殿裡養傷,她實在無聊了,便隻能叫宮妃們來說話尋樂打發時間。
說是打發時間,也是在了解和搜集後宮中的消息。
她的替身婢女穀雨是謝榮的人,裴杪並不信任她,找個機會,她得把穀雨支的遠一點,至少不能每時每刻都黏在身邊盯著她。
被喚來的宮妃們也不敢有絲毫怨言,畢竟她傷了頭,後妃們都應遵循禮儀去攬月殿探望請安,哪怕裴貴妃跟以前似的拿她們當婢女使喚,他們也隻能認了。
反正裴貴妃又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了。
除了裴杪,謝榮後宮裡有二十三個女人,裴貴妃往日裡最喜歡把她們叫去攬月殿訓話,還沒當上皇後卻儼然一副皇後做派。
每個月的每一天都會有一個妃子被她揪住教導禮儀,大家排著隊一個個從攬月殿進進出出,好不熱鬨。
但失憶後的裴貴妃反倒是轉了性,被叫去攬月殿以後,既沒有被訓斥也沒有被使喚。裴杪變得和和氣氣的,叫她們來問話也隻是詢問過往的事,似是想找回記憶。
後妃們哪裡敢說她不好,都拚了老命地把她誇成一朵花,末了裴杪高興了,還會賜些獎賞給她們。
不論如何,眼前這個裴杪可比往日盛氣淩人的裴貴妃好相處多了。
唯有江美人一人耿直地總說真話,裴杪能從她那裡獲取不少真實的信息,便常留她在攬月殿。
江美人心有感觸,她一直忘不了裴杪當日為免她責罰說出的頂撞話語。
明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謝榮說要把她打入冷宮的那一刻,江美人的心底仍舊泛起陣陣寒意。
就在事發的前兩個晚上,謝榮才翻了她的牌。在長樂宮東殿的那個晚上謝榮對她柔情蜜意,溫柔的讓江美人險些溺死在其中。
她是第一次選秀進宮的,因不爭不搶平日裡較老實,謝榮去長樂宮的次數還算頻繁。
裴貴妃說得對,兩年夫妻,謝榮竟狠心至此,實令人遍體生寒。
這樣的人,江美人是不敢抱有任何希望的,她隻願今後在這宮中平淡寧靜地度過一生就足矣。
裴杪那番話不僅是為江琪說的,很大程度上也是站在裴貴妃的角度上有感而發,謝榮對她所做的一切,遠遠不止這等程度的冷漠無情。
江琪每次來攬月殿的時候,總要連連彎腰為摔倒的事給裴杪請罪,並表示對她和皇帝吵架的事情感到愧疚,裴杪卻揮袖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過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本宮知道你是無心的,雖害的本宮傷了頭,但你跪了近兩個時辰也罰夠了,本宮可不是那等小肚雞腸的人。”
若旁人聽到這句話,定然會嗤之以鼻,誰不知道這後宮裡,惹了皇帝不快事小,惹了裴貴妃不悅事大。
但對謝榮心寒的江美人聞此話,卻猛然間心頭一震。
是啊,其實裴貴妃本身並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不是嗎?
裴貴妃或許善妒,喜歡炫耀,但卻從來不是蛇蠍心腸的女人。
那次淑妃在攬月殿碰壞了裴貴妃最喜愛的珠花,裴貴妃雖不高興,卻也隻是孩子氣地叫淑妃把自己最漂亮的珠花賠給她。
事後沒兩日,淑妃卻被謝榮斥了一句毛手毛腳,罰了半個月禁閉。
裴貴妃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她脾氣雖大,但過去也就過去了,如果不肯放過淑妃,早就鬨得天翻地覆了。可淑妃事後才被罰,顯然裴貴妃並沒有把她與淑妃的衝突告知謝榮,是謝榮知曉以後自行下令處罰的,並非裴貴妃本意。
那會兒淑妃罰禁閉期間,裴貴妃回娘家省親去了,淑妃禁閉結束她才回宮。
但所有人都覺得是裴貴妃在陛下麵前告了狀。
還有次冬日下午,因雪地凝冰太滑,李嬪身邊的宮女不慎將熱雞湯灑在了裴貴妃身上。裴貴妃當場大怒,斥了那宮女一頓,並罰她將弄臟的披風洗乾淨。
可後來那宮女卻再不見了身影,詢問起李嬪,後妃們方才得知那宮女已經被杖斃了,而披風是李嬪被謝榮罰去親自洗的,大冷天裡手都生了凍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