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王昭謀對少年的淺薄了解,雖然季連霍現在手上有了外公留給他的存折,但他可能一分錢都舍不得花,四舍五入,就是身無分文。
所以王昭謀儘量買全了東西,免的少年窘迫。
“換上試試。”王昭謀微抬下頜,示意少年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季連霍耳朵通紅,不知想到了什麼,抱起季大寶,放進套間,關緊房門,在王昭謀麵前猶豫片刻後,脫下單衣。
少年單衣底下什麼都沒穿,各種青紫的痕跡異常明顯,還有兩條傷疤,如蜈蚣一般趴在少年身上,王昭謀怔了片刻,看到少年閃爍的眼神,轉身看向窗外,禮貌回避。
季連霍脫褲子的動作頓了頓,紅著臉放慢速度,拿出嶄新又溫暖乾燥衣物,緩緩套上。
“昭謀哥。”身後傳來怯生生的聲音,王昭謀回頭,有些意外的輕挑眉毛。
果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
雖然之前就能看出季連霍容貌出眾,但他整個人身上,像是籠著一層灰撲撲的塵土,把所有光澤明豔的地方都遮擋殆儘,隻剩下陰鬱暗沉,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角落裡發黴。
現在換上嶄新的衣服,襯得臉也顯出幾分白淨,五官多了幾分明晰的俊美。
王昭謀不會買年輕人的衣服,都聽導購的建議,買了時下流行的白色衛衣,藍色牛仔褲,搭配一雙白球鞋,簡約清新。
除了……
王昭謀看向少年的頭發,似乎是好久沒有打理,顯出幾分糟亂,長度相當可觀,都能紮個上一世流行的狼尾。
可惜王昭謀不是托尼,現在時間太晚,更來不及去理發店。
季連霍紅著臉看向自己腳尖,雪白的球鞋穿起來好舒服,襪子也軟軟的,還帶著淡淡的香味。
父母在世的時候,家裡隻能算是勉強維持溫飽,自己穿的從來都是哥哥穿過的衣服,就連鞋也是。
現在自己竟然可以穿嶄新的衣服,原來嶄新的衣服上,還有一股獨特的氣味。
這些都是昭謀哥,親自給自己買的!
季連霍黑色的眸子裡帶著亮,一抬眼就看到對麵男人,正看著自己的頭發。
季連霍耳朵發燙,抬手努力用手指梳梳。
剛剛換了衣服,是不是把頭發弄的亂糟了?
“家裡有推子。”王昭謀看了看少年頭發的長度,“還是明天去外麵剪?”
“隨便推一推就好。”季連霍連忙開口,生怕王昭謀再為自己花錢。
兜裡記賬的小本本上,欠昭謀哥的數字,已經一漲再漲,超市裡的花費,大寶的住院費醫藥費,就連外公身後的費用,都是昭謀哥一手全攬,現在又多了這麼好看的新衣服。
季連霍都快不知道,該怎麼還這些恩情。
“先洗一洗。”王昭謀解開白襯衫的袖扣,將袖口一層一層卷上去,露出勻稱白皙的手臂,帶著季連霍走進洗漱間。
季連霍小心翼翼脫下嶄新的衛衣,整整齊齊的疊起來,穿著舊衣服走進洗漱間,一眼就看到王昭謀拿下淋浴噴頭,擰開那幾個圓形的水龍頭。
淋浴噴頭噴出水,季連霍怔怔看著王昭謀靠坐在浴缸邊,一隻手拿著噴頭,另一隻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在細長密集的水柱中,輕輕試著水溫。
“連霍,過來。”
季連霍聽到對麵的人,柔聲叫著自己。
看少年神情恍惚的一步步走來,王昭謀用腳勾了一下洗漱間的小板凳,示意季連霍坐上去。
少年乖乖坐下,朝浴缸低著頭,感覺到花灑裡的水淋在自己頭上,暖呼呼的,澆濕頭發。
“溫度怎麼樣?”王昭謀衝濕少年的頭發,一手拿來洗發水,單手開蓋,試著在少年頭發中擠了些。
在上一世,王昭謀曾養過一隻德牧,那狗聰明的就差快喊爸爸,一有空閒時間,王昭謀也會給狗打理一下,算是給自己放鬆。
手指溫和插-入少年的發根,指腹輕輕的打轉,泡沫很快被揉出來,被水一衝,流入浴缸。
季連霍保持自己的姿勢,一動都不敢動,頭頂的力度太過溫柔,被指腹摩-擦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稍微一動,都能掀起一片漣漪。
用毛巾擦拭少年的濕發,感覺差不多,王昭謀讓季連霍直起身,就看到少年臉頰連帶著脖頸,一大片都是紅色,像是快要燒著一般。
“水太燙了?”王昭謀略一蹙眉,水燙了,這孩子怎麼全程一句話都不說。
“不燙。”季連霍搖頭,腦袋裡一片混沌,唯一留下的,隻有男人手指在自己發間穿插的觸感。
王昭謀陷入沉默。
生-理反應騙不了人,把冷家家主接來的第一天,把孩子燙的像是剛從熱水中撈出來。
少年還一聲不敢吭,硬生生堅持到最後。
難道這就是越做越錯?
王昭謀忍不住開始思考,自己之前做的決定。
介於自己在蘇城名聲不好,季連霍剛剛失去親人,無家可歸,如果就這樣撒手不管,少年難免會對自己心生怨念,在外麵混跡一段時間,聽到外界對自己的評價,那之前的努力,可以說通通白費。
如今把季連霍帶回家中,自己想儘到長輩的義務,可沒有經驗的前提下,難免會導致失誤頻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