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鐵匠父子采購回來的爐子一共有三種,在平日裡, 他們鍛生鐵, 用的都是豎爐,然而沙子從來沒有人試過去融化, 便也拿捏不清豎爐合不合適, 乾脆一趟把三種爐子都購買了回來。
鍛鐵的爐子是特彆打造的,價格不菲,三個爐子買下來,可以說讓晴樹君的口袋差點空掉,飴糖販賣後收回來的錢財立刻又沒了。好在晴樹君想著開啟草屋升級任務的時候, 猶豫了一下,沒有去做,不然, 他可能真的連三個熔爐都買不起了。
三個熔爐買了回來, 鐵匠和刀匠們第一個測試的便是豎爐。照理說, 三條一家子其實是沒必要參與到這個研究當中去的, 不過, 三條宗近對於新的可溶物很感興趣,聽晴樹君說, 等沙子熔化凝固後,會變成透明色的晶體, 這讓他更為好奇,同時又想看看,沙子和其他的礦物能否加入到鍛刀的成分當中, 讓刀劍更為鋒利堅韌。
關於沙子的熔化實驗,晴樹君沒有能參與進去,鐵匠和刀匠們說什麼也不讚同晴樹君到這種臟亂的地方來。他們倒不是像海藤氏夫婦一樣,是為了晴樹君不被臟汙汙濁了身體,而是因為,融鐵鍛造室內對於外行人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們可就真的要亡命天涯了。
晴樹君沒有強求,隻要玻璃最後有力結果就行了。
玻璃的研製,鐵匠們第七天,就給了晴樹君結果。等成品端到晴樹君的麵前時,他都感覺有些意外,那是一個凝固成形的玻璃工藝製品:一個透明的玻璃餐盤。
這個餐盤的模樣不如現代的那些成熟工藝,餐盤的玻璃麵上還能看出一些小的氣泡,應當是在熔煉沙子的技術還有待改善,這個餐盤的底部也比較厚,大致是因為熔化成流體的玻璃液體再被他們放入模具的時候,在凝固前,慣性沉下去了大部分,以至於上端薄,下端厚。不過,放在如今來看,已經是非常神奇又美麗的一件工藝品了。如冰雪般剔透的餐盤,售賣到那些貴族的手中,恐怕有事要風雅地用和歌吹捧一番了。
不過,製成工藝品往外售賣這件事還不著急,晴樹君麵上意外的神色很快便收攏了下去,讓石川一家和三條家的兩個小子著實有些驚奇。要知道,雖然他們從晴樹君的口中,已經得知,也看過了那一小顆粒的晶體,但是在自己製作出來後,又無意中形成這種特彆的盤子形狀。那種冰雪一樣剔透的美麗,讓他們驚歎。沙子等礦物融化後的液體,隨著溫度的降低,黏著便慢慢增強,凝固的速度非常之快。因為慣性落下的玻璃液體,使邊緣變薄。盤子的邊緣,凝固的是最快的,其次便是玻璃液體比較多的底部了。雖然透明中還帶著殘次的氣泡,有些破壞美觀,但是就目前的成果來看,他們還是滿意的。
卻不想,這位小小的領主大人,在情緒的控製上要比他們這些大人來得更快。
晴樹君看著手中這個並不完美的玻璃盤,心想,如今這種程度的話,隻要石川等人能把玻璃液體熬製到完全沒有氣產生,打上一塊方形的平麵鐵板,把融化後的玻璃液體倒入鐵板當中,等它凝固,那麼應該就能製作出玻璃片了吧,隻是這樣製作的玻璃片,無法控製厚度,這是一個問題。
晴樹君又把心中的想法,和他們幾人說了說。打一個四方形的平底的鐵板出來倒是不難,不過,領主大人竟然不要他們繼續在這個被命名為玻璃的形態上做文章,讓它變得更為漂亮,而是要把玻璃製作成一個扁平的塊,這讓他們有些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是一回事,但是領主的吩咐,他們依舊是要去做的。
帶有高度的四方形鐵板,在幾日的時間內便被石川父子們打造了出來,他們不會什麼鍛刀的技巧,簡單地把生鐵捶打出一個平麵來,卻是沒有問題的。
基於晴樹君的要求,他們在融沙子的時候,多次確認,用鐵棒攪拌確認沒有一點兒的氣泡了,便把玻璃液體小心地倒入鐵板上,看著玻璃液體填平整個鐵板底麵,不再流動後,石川父子又用鐵片,把還未凝固的上層玻璃液體刮了個平整。不過,這製造好的四方形的玻璃平板,卻有了一個問題。和上一次不同,這次的玻璃竟然透著隱隱的綠色。
石川父子幾人又重新熔煉沙子,試了多次,做出來的玻璃平麵依舊還是帶有綠色,他們卻一點弄不明白,為什麼上次還是透明色的東西,如今就帶上了顏色。
帶著困惑,父子三人帶著淡綠色透明的玻璃來到了莊園內。
晴樹君看著這些淡綠色透明的玻璃,倒是沒有像父子三人想的那樣生氣,反而是笑了。
“雖然薄厚現在還沒有辦法做到一樣薄厚,不過,這種樣子已經很不錯了。”晴樹君拿著一小片的玻璃,對著陽光看了看。陽光投映在淡綠色的玻璃上,照在地上的光,也變成了淡淡的綠色。
“可,可是,領主大人,這一次的玻璃不是透明的顏色,您不生氣嗎?”石川父有些忐忑地詢問道。
晴樹君張嘴,遲鈍地“啊”了一聲。“你說這個玻璃的顏色啊,這倒是沒什麼,你們用鐵棒進行多次的攪拌的話,會有這種顏色,也是很正常的。”
上一世的時候,他也是有見過的,那種簡單的有色玻璃,就是在原本玻璃的配方當中加入一些其他的礦物,比如鐵,猛之類的。石川父子上一次沒有太過在意玻璃氣泡的問題,所以沒有用鐵棒攪拌,玻璃當中沒有含鐵的成分在,自然不會變成綠色。如今多次用鐵棒攪拌玻璃液體,沙子的熔點又高於鐵,總會融下那麼些鐵的成分到玻璃液體當中,形成有色玻璃。
“原,原來是這樣麼。”聽晴樹君這麼一說,石川父親便送了口氣,頭上的汗意也沒有那麼多了。“那麼,我等還要繼續做這些玻璃片嗎?”
“先放一放吧。”晴樹君放下手裡的綠色玻璃片。“如今武士府邸第一批的巡邏兵就要選出來了,卻還沒有合適的武士,刀可以用,這些時日,你們先同三條家的一起製作出提供巡邏兵用的刀劍出來。”
“是。”
“另外,在這過程中,也幫我想一想,要怎麼樣做才能讓這些玻璃的厚度基本保持一致。”
“是的,領主大人。”
……
正如晴樹君所說的那樣,從武士府邸訓練出來的第一批的巡邏兵已經出來了。從年前的一個月開始,年後春末的這五個月裡,以海藤君為首的這三十一個人經過源氏武士軍的訓練,已經變得有模有樣了。如今他們手拿木刀這麼走出去,便讓一些莊民感覺到了很明顯的不同。
除去源氏武士,源氏莊園領地內終於有了自己的兵力團體,儘管隻是少少的三十一人,卻也可以和巡邏的源氏武士們做交班了。
等巡邏兵一出,那些沒有在意晴樹君的征兵書的莊民們才覺著好像是錯過了什麼,尤其是當他們看到莊民裡的小子們開始和源氏的武士們以比較親近的口吻對談,進出不同的地方後。那部分的莊民這才意識到,他們似乎是能夠通過巡邏兵這條途徑來改變自己的人生。
隻可惜,摸得著的機會隻有那麼一次,當有莊民大著膽子去武士府邸門前,“偶遇”武士大人,詢問他們是否還征收青年男子作領地內的巡邏兵的時候,得到的也隻是武士們的漠視而已。
“沒看到門口領主大人張貼的告示已經都沒有了嗎?滾開。”
當然,也有脾氣暴躁的如此回答了這些後悔不已的莊民。
當初,他們看那些讓家裡的青年去征兵,結果自己日忙夜忙的老農們,隻覺著太傻,如今看來,傻的卻是他們。
“哎呀,你是不知道,這幾天我真的是全身舒爽。之前那幾個月裡,隔壁的那些後搬來的,動不動就在我家的麵前說我一家都是個傻的,做巡邏兵隻有那麼點錢拿,還不如把家裡那幾塊的田地給弄好了,得到的錢才多,才踏實。”
巡邏兵與來和他們交接的源氏武士們換了班後,三五做一堆向著居酒屋而去。做了巡邏兵後,領主大人還給了他們特殊的待遇,每天工作結束後,都可以去居酒屋小酌一杯美酒,說是一杯便隻有一杯,是因為怕他們喝酒誤事。不過,這種待遇對尚且是平民的青年們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沒有販賣給商販的,那些留在居酒屋的美酒可是外麵都買不到的。當初居酒屋開啟後,他們也隻買得起普通的清酒而已。隻是一杯,也能夠讓他們在領地內好好炫耀一番了。那可是領主大人的客人們,源氏的武士軍們才能喝到的美酒。
此時,他們正坐在居酒屋內,抿著那小杯的美酒,說著這些日子的事情。
其中一人說到這件事,其他三人也很有共鳴。
“可不是,如今呢,一個個知道武士府邸不再收人之後,盯著我家的眼睛都快綠了。”
“想當初這件事我可是硬生生憋了多久啊,現在看到這些酸人的模樣,才覺得真是舒服,這五個月憋著的氣,我還沒做什麼,就徹底沒了。”
“不過,我們也不能懈怠才是,現在不收青壯年,年底不農忙的時候,領主大人一定是會再次招人的。”
“是了,廣一郎哥都說了,若是我們努力好好做事,往後我們便是離領主大人最近的那一批人。”
“嘿嘿,來到領主大人的領地真好,以前彆說有擺脫平民身份的機會了,那裡有現在這種好日子過。”其中一人如此感歎道,這句話讓在座的幾人都從詭異的興奮中沉默了下來。
“所以,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以後努力,我們也要為了報答領主大人好好努力才行。”
……
如今的晴樹君可不知道,這些在領地上的青年們都在討論著,又決定了些什麼。他手中捧著一把短刀,看著下首的跪坐在那兒的三條宗近。
“我讓你們先給巡邏兵安排上武器,怎麼倒先給我打造了一把短刀。”晴樹君摸了摸冰冷的刀身,泛著寒光的刀身倒映著晴樹君不解的麵容。
說是短刀,其實被尚且7歲的晴樹君拿在手裡,反倒像是給他準備的太刀一樣。隻怪他現在還是五短身材。
三條宗近向他服了服身,回答道。“這是賴信將軍在我動身前給我送來的消息,讓我到了鳥取領地後,便為您打造一把聯係用的刀劍,平常在看書之餘,也想藤堂將軍學一學刀術,不求您上戰場殺敵,隻求鍛煉您的體魄,讓您更健康些。”
三條宗近剛說完這句話,下麵便來報,藤堂將軍求見。
喂喂,饒了他吧,他隻是想當一隻佛係的廢宅而已。
可惜,這件事終究是無法改變的。藤堂君雖然開始欽佩起源晴樹此人,但是排在晴樹君前麵的,是他的父親,源賴信。源賴信的命令,才是藤堂第一要執行的。
於是,晴樹便過上了每日早晨五點被拉起來鍛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