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在晴樹君拜訪過安倍晴明, 又去見過源賴信後, 很快便到了。
在年節前的一段時間,安倍晴明和外祖父藤原道隆都陷入了忙碌當中。晴樹君不止一次從海藤君的口中聽到, 主院那裡, 藥味又濃重了幾分。
偏偏, 天皇卻是不願意撒手讓藤原道隆告假的, 是真的離不開藤原道隆的幫助,還是有意和什麼人合謀,磋磨藤原道隆, 他們都不清楚。當中唯一心裡明白些什麼的藤原道隆卻什麼也不說。也是,病之將死的他,就算說了出來, 又有誰, 又能否有機會把這份照顧給報複回去?
年節的元日,就在這沉重的氛圍當中靜悄悄來到了。
每年的元日,都大差不差,早早地起身,祭拜四方神明, 隨後便是與他們沒什麼大關係的大小朝賀。餓著肚子的晴樹君和母親這邊的家眷們在主院的廳事內等候藤原家在朝為官的男人們回來。
這種時候,還不能貿然離席,不然晴樹君還能讓杏把事先準備好的肉乾拿出來, 頂一頂饑餓什麼的。這兩年多已經習慣一日三餐的晴樹君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在強烈的蠕動。真是可悲,作為平安時代高高在上的一員,卻要接受這種酷刑, 甚至在此類酷刑的折磨下,壽命還遠遠不如一般的平民。
好在,情況沒有糟糕到晴樹君餓到肚子開始響的地步,藤原道隆為首的一群男人,便接連回到了藤原宅邸。
一行人這才開始享用今天唯一的一頓飯食。
元日後的第三日,便是白馬節會了,這一次,藤原道隆沒有再牽回兩匹白馬,一匹交給晴樹君。想來,源賴信就算是再不想養這白馬,也要顧及晴樹君如今尷尬的位置。藤原道隆快要不行了,還要給晴樹招來目光,這可不是什麼聰明的行為。所以,今年的白馬節會,源賴信是牽著他應得的白馬回去自己宅邸的。
等眾人迎接藤原等人回來,看到沒有多餘的馬匹,看向他的目光中不免帶了些嘲弄,但是這又和晴樹君有什麼關係。如今,他可是到處缺錢的時候,能不養這麼什麼用都沒有的白馬,自然是最好的了,如果可以,誰想要的話,他還想把鳥取莊園的那隻白馬給送出去。
元日過去了,剩下的那些節日,就和安倍晴明沒什麼關係了。於是,晴樹君在受到係統的提示,居酒屋升級完成後,便帶著海藤君去市集裡選來的最好的魚,去了安倍宅邸,去借朧車去了。
晴樹君被蜜蟲帶進庭院的時候,便看到這次安倍晴明終於穿戴好了衣服,正端坐在廊間,麵前的案幾放著剛剛溫過的美酒,微微垂頭,大抵是在賞著雪景吧。
是的,就在元日後的一日,平安京剛剛下過一場小雪,不過,也正好能夠壓住晴明這宅邸一院子的枯草,形成不錯的精致了。
“哦呀,還真是帶來了不錯的東西呢。”晴明看著他身後海藤君手裡的兩尾肥魚,不禁笑眯了眼。
晴樹君讓海藤君和杏跟著蜜蟲去後廚處理了這兩尾肥魚,才走上前,坐在案幾另一邊的蒲團上。
“想到這種天氣,你必然是要喝酒的,便讓海藤君去挑了不錯的肥魚回來,在挑魚這方麵,他可是老手。”晴樹君淺酌了一口溫熱的酒水,菊花藥酒熱過後,帶著一番彆樣的滋味,還不賴。
晴明手中的扇子收起,點了點案幾的桌麵,笑著和晴樹君攀扯上次的事情。
“上一次,晴樹君還真是戲耍了我一回呢,讓我還以為你是不來找我了。”
晴樹君可不會受他的騙。“若是以為我不會來,你便不會讓蜜蟲熱上酒水了。”
晴明這人自然是不在意酒水是否溫熱還是冰涼的,對他來說,酒水到不像是喜好,而是消遣。喝下去,都是那麼一回事了。所以,今日這酒水是因為他要來,所以才讓蜜蟲熱上的,畢竟他的身體不耐寒。晴明向來在這些事情上,都是很細心的。
“嗬,真是,完全沒有往日來的那麼有趣了呢,晴樹君。”雖然口中是這麼說著,但是晴明眼中含著的笑意,卻又顯得不是那麼一回事。
安倍晴明雖然會占卜掐算,但是卻並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掐算得明明白白。是以,在兩人用過烤魚和溫酒後,晴樹君便和他說明了來意,要借朧車一用,載他回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去安排,另外確認居酒屋的改建情況。
不在領地內,晴樹君不能打開地圖,以至於也看不了居酒屋如今變化了的麵板是個什麼模樣。對於入內消費的莊民武士們,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你一人坐朧車當然是不行的,朧車是不會乖乖聽話的,我和你去走一遭吧,順便在初七那裡拿一些留給我的美酒回來。”晴明拂袖,蝙蝠扇在晴樹君的麵前一晃而過,他還沒看清這人到底做了些什麼,便聽到“謔謔謔”的笑聲,緊接著,一陣熟悉的大風卷起枯草上的積雪。引起這場大風的主人,也顯現在幾人的麵前,正是安倍晴明慣常乘坐的那輛朧車妖怪。
妖火在朧車的輪子周圍湧動,卻沒有融化掉冰雪的趨勢。
“愣著做什麼,來,我們走吧。”安倍晴明下了走廊,看晴樹君盯著朧車的妖火發呆,不等他回神,便兩手穿過他的腋下,輕輕一提,便把晴樹君整個抱了起來。還不等晴樹君發作,剛瞪大眼睛,就被放到了朧車內。
晴明手執扇子抵在唇上,稍稍遮掩那絲笑意,但是這不代表晴樹君沒有看到!
“朧車還是很高的,我這裡可沒有什麼踏腳,怎麼,晴樹君是在怪我嗎?”
晴樹君深呼吸了一口氣,端坐在朧車內的座椅上,頗有些咬牙的意味,開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