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幻夢二(1 / 2)

他像個孩子一般蹭著她的臉頰,冰涼濕潤的觸感傳來,司黎猛地一怔,推拒的動作變得稍減。

他……哭了?

晏行寂清潤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回響:“阿黎,你回來了是嗎。”

“阿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阿黎,阿黎……”

司黎沒由來的一陣不適,死死抵著晏行寂的胸膛將他掀翻。

晏行寂此刻重傷未愈,在兩人都無靈力的情況下,司黎毫不費力地便占據了上風,狠狠壓製著晏行寂。

青年有些怔愣,目光茫然眼尾通紅想要湊上前,一雙玉手捂住他的嘴唇。

“晏行寂。”司黎狠狠閉了閉眼,再抬眼時眸中滿是冷意,“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司黎,不是你的阿黎,你莫要再認錯人!”

晏行寂聞言一怔,掙紮的動作減小,眸底的紅意消散些許。

司黎趁熱打鐵:“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還有點渡淵劍尊的模樣嗎,為了一個已死之人將自己活成這般模樣,你的阿黎真的希望你這樣嗎?”

青年眼中的紅暈消散,取之而來的是一片烏黑沉寂,司黎猛地鬆了口氣。

她翻身從他身上下來,再也不看身後的晏行寂一眼,徑直朝門口走去。

“劍尊,你身上有傷,藥在一旁,趁熱喝藥。”

那股清香已經遠去,滿室幽暗之中隻剩下晏行寂一人。

他閉了閉眼,眼角一抹晶瑩滑落。

在煉於的惑心鈴中他再一次心魔纏身,他反反複複看到阿黎死去的模樣。

她在哭,在下墜,在死去。

周遭的一切都在崩塌,唯有他還存在,清醒著受著這場淩遲。

他一遍遍朝她伸出手,一遍遍看著阿黎死去,一遍遍錯過她。

***

傍晚時分,屋外的雨稍停。

司黎坐在涼亭之下吹著風,昏昏欲睡之間意識又陷入了昏沉。

她看到周圍烏泱泱的都是人,身著青霄劍宗的弟子服,高台之上,烏發高束起馬尾的紅衣的女子明媚秀麗,長相與她相似了七分。

阿黎。

她想起來這是哪裡了,當年的青霄劍宗弟子比武,贏者的獎勵是可以進入劍閣的資格。

彼時的晏行寂雖是劍修,但出身卑劣又是個外門弟子,終其一生也不可能有進入劍閣選取佩劍的資格。

可阿黎不同,她是前宗主之女,當今的宗主是她的叔父,阿黎軟磨硬泡總算求來了一絲機會,但晏行寂外門弟子無法參加比武擂台,這場擂台便是由阿黎去打的。

而如今,司黎作為旁觀者看著那個紅衣女子手挽刀花披荊斬棘,衣衫割破流出鮮紅的血液,秀麗的臉血色儘無。

司黎說不出什麼感覺,事實上,她一片平靜,冷眼看著“阿黎”經過一場場廝殺最終取得魁首,成功為晏行寂贏下進入劍閣的機會。

她臉色蒼白,支撐著搖晃的身軀笑著對晏行寂道:“阿寂,我贏了,你可以登劍閣了。”

這一次,晏行寂進入劍閣,青霄劍宗震宗之劍斂鏡認其為主,晏行寂的天生劍骨得以顯露,成功被召入內門成為親傳弟子。

而阿黎……

身受重傷,整日期盼著晏行寂能來看她一眼。

但來的是師兄,她的師兄方秉青遞給她一瓶上品丹藥,是紅尾冰蠍妖丹所煉製的,對療傷極好,整整有一瓶。

方秉青彆過頭對她道:“紅尾冰蠍是那晏……那夜宗主親自抓的,你莫要想著晏行寂那沒良心的了,好好養傷,宗主會為你挑選夫婿。”

彼時的司黎等了三個月,才第一次見到晏行寂,他臉色格外蒼白,似是重傷方愈的模樣,可明明受傷的是她,怎麼晏行寂反而一副孱弱的模樣。

晏行寂瞧見她後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愣,很快恢複過來從她身旁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時司黎便知道,晏行寂這廝當真是無心,就該孤寡一生。

她都已經做好任務失敗的準備了,可是晏行寂在某一日卻突然向她求親,滄溟鏡興高采烈地說晏行寂喜歡上了她,唯有司黎心底苦笑。

他哪裡是什麼喜歡,分明是她叔父強迫。

這一場大夢昏沉,司黎額上已經浮現冷汗,搭在扶手上的雙手握緊。

鼻息間傳來清淡的冷鬆香,清新淡雅,宛如雪上白蓮。

她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淡然安寧的黑眸。

晏行寂應當是穩定了情緒,不再是白天那副瘋狂癡迷的模樣,穿著一身乾淨的白衫又恢複了往日那副光風霽月的模樣。

除了臉色格外蒼白之外。

也是,畢竟重傷未愈,如今靈力也使不得,司黎翻遍了自己的乾坤袋也隻找到那幾樣丹藥,而晏行寂的乾坤袋則更加空曠,除了幾身換洗衣裳之外再無其他的東西。

連那碗藥都是她找人求來的。

“司姑娘。”

他朝她微微頷首,隨後撩起衣袍坐於她身旁。

司黎朝一旁輕挪些許,與晏行寂拉開了些距離:“劍尊身體可還好?”

晏行寂這廝傷的不輕,經脈斷了十幾處,也不知她被拉進來後他做了什麼,誰有這般能耐將他重傷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