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晚來風雨四(1 / 2)

他說什麼?晏行寂在問她?

司黎擰眉正要後退,“晏行寂,我……”

額上傳來輕柔的觸感,極儘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司黎退後的動作驀地頓住。

隻是一觸即離,她被攬進身前之人的懷抱,高大的身軀將她箍在懷裡,牢牢地掩蓋住司黎的身影。

她聽到耳邊傳來滿足的喟歎之聲,晏行寂埋首在她脖頸處,扣在她腰間的手收力,似要將她揉進骨血一般。

司黎鼻息間都是他的氣息,整個人感覺都要溺斃一般,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剛要推拒他,他摟的越發的緊。

“阿黎,讓我抱會兒,我好累。”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真的是疲憊不堪,司黎知道他的傷尚未好儘,與魁羌那一戰,他傷的很重,又耗費大半靈力解開魁羌加注在宣霓湘身上的封印。

晏行寂到底是何必呢?

天下第一的渡淵劍尊,短短一個月內,被她在心口刺了一刀,被祭魂屍傷到,又被魁羌打得根骨傷透。

還都與她有關。

司黎歎氣,抵在晏行寂胸膛處的手收回,緊緊攥著裝著赤槐果的乾坤袋。

他的腦袋擱在她肩膀上,不一會兒便傳來酸軟的感覺,司黎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一下肩頸,晏行寂便敏銳地覺察到她的動作。

身子一瞬間騰空,她被攔腰抱起,司黎驚得險些連手中的乾坤袋都握不住。

可下一瞬,晏行寂坐在院中的石椅上,而她被放置到他的膝上,他重新將她攬入懷中。下頜抵在她毛茸茸的腦袋上,一隻手攬在她的腰身,一隻手扣在她的腦袋上將她按入懷中。

"晏行寂?"

“再抱會兒。”晏行寂閉上眼,聞著少女發絲上的清香, "求你了,阿黎,讓我休息會兒。"寂靜的夜裡,晏行寂的聲音飄渺虛無,好似真的疲憊到難以抑製。

司黎鮮少見到他這般脆弱的模樣,她仔細思索了一下,隻是被抱抱,好像也沒有什麼。他是她的盟友,因為她受了那麼多傷,她理應給一些包容。

何況兩人之前成婚一年,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

“就一會兒?”

“就一會兒。”

"…好。&#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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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黎很爽快地安靜下來,找到一個舒服的角度縮在晏行寂懷裡,拿出乾坤袋小口小口吃著晏行寂摘的果子。

果子被他清洗過可以直接入口,酸甜解渴,是司黎最喜歡的味道。

周身是晏行寂身上宛如雪後春山的氣息,好聞得令她不由得吸了幾口,常常心底感慨他一個男人比她一個女子身上還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庭院中寂靜無聲,隻剩下彼此交疊的呼吸。

久到司黎有些困意之時,晏行寂又開了口:"阿黎,你莫要擔心,我一定會將你和容九闕平安帶回來,滄溟鏡也會找到的。"

司黎吃東西的動作頓住。

“你喜歡這蒼生,我便護佑蒼生。”"你想做什麼,便隻管去做,我一直在身後,你不需要回頭。"

司黎沉默著未說話,晏行寂也不說話,閉眼抱著司黎,輕嗅著少女身上的清香,一顆心安定平穩。

他許久未曾這般安靜地抱著她了。

上一次抱著她在庭院中看月亮,還是他們剛成婚的那晚。

那晚本該是他們的洞房,可兩人興奮地睡不著覺,起身披上衣衫在院內吹著晚風。彼時的司黎就是這般縮在他懷裡,不時親親他的下頜,將他勾的心癢癢。

時隔三百多年,終於再次抱到了。時間若是停在這一刻多好。

晏行寂的下頜在懷中人的腦袋上微微蹭著,隻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可司黎卻思緒複雜。她能聽到晏行寂穩健的心跳,能感受到他的歡喜。

可是.…

司黎想到了滄溟鏡與她說的話。劇情偏移太多,晏行寂始終未曾飛升,世界已經不穩定了。

她抿了抿唇,握著乾坤袋的手緩緩收緊。

“晏行寂。"司黎聲音輕飄, "你在我身上,隻是浪費時間,我沒辦法再如以前一般喜歡你了。

晏行寂許久未曾說話,可司黎卻感知到他身體一僵,在她頭頂上的呼吸有些粗重。

"這方事情處理好後,我想離開做自己的事情,你也有自己的責任與擔當要做。"

"所以晏行寂。”司黎擰眉有些為難, "你應當放下,

你這麼好的人,天生劍骨,太上忘情一定能修到大圓滿,成功飛升的。"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青年臉色蒼白,閉眼的長睫顫抖,喉結乾澀滾動,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隻覺得喉口像是被什麼堵住,哽咽得令他難受。

懷中的人微微掙紮著要起身,他攬著她的腰身始終不鬆開。

“晏行寂,天色晚了,我該去休息——”“阿黎,果子甜嗎?”青年話鋒突變,打斷了她的話。

司黎怔愣著抿了抿唇,沉默一瞬後,輕聲應下: “甜。”

晏行寂輕笑出聲,低聲呢喃道: "甜就好,那阿黎,我想休息會兒好嗎?"他蹭蹭她的腦袋, "就一小會兒,很快就好。"

他沒等司黎回話,很快安靜下來,呼吸均勻像是已經睡著。司黎安靜地不說話,不時往嘴裡送顆果子。

晏行寂抱了她許久,久到轉眼間,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他呼吸依舊平穩,嫣然一副睡著的模樣。

司黎小心翼翼在不驚擾他的情況下微微側首,青年的臉近在咫尺,長睫垂下,溫潤的麵容上神情安然,眼窩處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她終究還是認命地歎了口氣,安靜縮在他的懷裡,並未出言打擾他。

罷了。

司黎閉眼也開始假寐,這幾日為晏行寂驅除心魔,她未曾好好休息,不一會兒便有些昏昏欲睡。

察覺到懷裡的女子平穩規律的呼吸後,晏行寂睜開了眼。他從她頭頂上抬起頭,司黎就那般縮在他懷中,長睫垂下安靜地閉著眼,紅唇上鮮豔欲滴。

他俯身下來,顫抖著唇輕觸上她的唇瓣,舌尖小心翼翼卷過,唇齒間儘是果子酸甜的滋味。

晏行寂笑出了聲,眸中的魔紋翻滾,滿是邪佞與狠戾,心魔絲絲縷縷在經脈中湧動,眼眶紅的駭

人。

"確實甜。"

是果子。

更是阿黎。

他抱緊懷中的人,與她額頭相抵,閉眼喃喃回應方才岔開的問題: “我不要。”

太上忘情不可能大圓滿。他不可能飛升。他會讓阿黎重新喜歡上他的,他要與她長相廝守。

晏行寂從來不是什麼好人,想要什麼便

一定要得到手,用各種方式,左右他有的是時間。上刀山下火海,丟了命也無所謂。總之,他必須要她。

世界昏暗,他要抓住這唯一的光。他再也不要跟她分開。

大大大

將要進入禁地之時,容九闕收拾好東西,往乾坤袋裡裝了不少吃食。阿黎喜歡吃這些東西,他特意喚人去買來的。

準備齊全,到了和司黎約定的時間,容九闕轉身便要離去。房門方打開,外麵站著的人讓容九闕頓住了腳步。

“父王?

妖王依舊是那身衣服,神色有些疲倦,應當是許久未曾休息,看著容九闕的神情複雜。容九闕搭在門框上的手緩緩垂下,無措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犯錯擔心被罰的樣子。妖王歎了口氣, "小九,你還是要去嗎?"

容九闕看著他堅定點頭: “九闕必須得去,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不能隻有阿黎和劍尊去想辦法挽救。"

"你要發情期了……若你在秘境裡……你要如何呢?"妖王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 “你喜歡那司姑娘,可是小九,父王看得出來,她對你無意。”

容九闕呼吸一窒並未反駁。

"小九,她是渡淵劍尊的妻子,你若真在裡麵遇到發情期,她不可能幫你的,你要如何?"

妖王拉過容九闕的手,高大的人看著自己的孩子,眸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小九,彆去了,留在妖族吧,就當父王自私一回。"

容九闕一言不發許久,目光膠著在某處,似乎有些發愣的模樣。

久到妖王心生歡喜,以為容九闕被勸動了知難而退時,他輕輕推開了妖王的手: “父王,我依舊要去。"

“我是妖族的少主,倘若我今日貪生怕死躲避應儘的責任,來日你要如何放心將妖域交給我,妖域的將士要如何信服我,我妖域鐵骨熱血,無一懦夫。"

妖王囁嚅著唇:"孩子,你的發情期要如何呢,那司姑娘……"

容九闕卻是搖了搖頭, “我不希望阿黎與我行那些事是為了幫我,我想要她心甘情願、是因為愛我才給我。"

“所以父王。”容九闕看向自己的父親,目光沉沉, "

您放心,我會趕在發情期前出來的。"

容九闕俯身抱了下妖王,隨後迅速抽身離去。藍色的精致華服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姿,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那身影,像極了當年先妖王離去前往幽冥鬼域的身影。果斷決絕。

在即將看不到容九闕的身影時,妖王驟然喊出了聲, "小九!"少年腳步頓住。

妖王道: “父王一直以你為傲,你的兄長阿姊們也會為你自豪,無論結果如何,你永遠是我的孩子,是妖域的少主。"

"妖域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

所以孩子,一定要平安回來。容九闕始終未曾回頭。一陣清風吹拂而來,帶來少年清潤的聲音: “好。”

隨後高大筆挺的身影徹底消失,隻餘下妖王一人站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妖王看向虛空,天際晴朗,一如他當年送自己的父王入幽冥鬼域那般。彼時他尚且年幼,他的父王抱起他,笑著對他說: “孩兒,等父王回來帶你蹴鞠。”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他即位成了新一任妖王,他的父王都未回來。那蹴鞠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瓦碎。

如今他要送自己的孩子去那幽冥鬼域。

妖王活了千年從不信神佛,可這一次,他想虔誠地拜一拜那九天之上的佛陀。送他的孩子平安回來。

***

幽冥鬼域坐落在妖域北部,與其他的秘境不同,這裡充滿了死氣。它被封印了千年,千年裡無人曾進去過。

留守的妖兵瞧見幾人的身影後俯身拜下, "見過少主!"容九闕抬手, "不必多禮,辛苦了。"妖兵們齊齊搖頭, “不辛苦。”

容九闕看向眼前的幽冥鬼域,妖族的結界封印著它,從外看來,隻能瞧見裡麵一片昏暗,蔥鬱的叢林此起彼伏,遍地都是雜草。

看起來與普通的荒林並無區彆。

但他們可以感受到撲鼻而來的邪佞氣息,泛著決然的殺意,帶著腐朽的氣息,令人心尖直顫。

幽冥鬼域,埋葬了上一任妖王,以及不知多少的妖族精銳。裡麵有滔天的靈脈。

容九闕眸光微沉,他這次來不僅

為了滄溟鏡,他還要靈脈。

妖域的靈脈已經隱約可見衰頹之勢,他需要替妖域找到新的靈脈,足夠妖域應對魔族的進攻。幽冥鬼域的靈脈可以保妖族幾千年繁榮不衰。

他必須要拿到。容九闕冷聲道: “打開結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