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昆侖之墟八(1 / 2)

那日與瑤月見麵後的第二日,瑤月約司黎在扶褚山的神柱前見麵。

神女並未穿著一身華貴的神袍,而是僅僅一襲素裙,妝容清雅秀麗,發髻盤的簡約,隻配著一支玉簪,那玉簪上刻著彎月神印。

瑤月雙手交疊在身前,身旁站著高大筆挺的騰龍。

她笑了笑,聲音一貫的柔和:“司姑娘,我和騰龍要去遊曆幾日,這幾日神殿便勞煩司姑娘看管些許。"

司黎微微一愣:“遊曆?”

湖澤神君他們當初隻回來了一天便離開了,應當是有些旁的事情要忙。若瑤月與騰龍也離開,神殿內便隻剩下她與晏行寂二人。

“神女?”

瑤月頷首,握緊騰龍的手,“我與騰龍誕生萬年,卻一直在這神殿奔波勞碌,鮮少去看看。”她看向一旁年輕的神君,那神君唇角勾出柔和的笑意。

瑤月眉眼彎彎,"在最後的大戰前,我想與自己的愛人去走走看看。"她看起來很是開心的模樣,絲毫沒有麵對死亡的恐懼。

騰龍也附和著瑤月:"嗯。"

司黎沒理由不答應。

瑤月遞過來一顆靈珠,晶瑩剔透,蘊藏著極其強大的神力,看著便讓人生畏。

“司姑娘,這是我的神珠,裡麵有著我的神力,若蓮朝有異動,便請司姑娘用神珠鎮壓,同樣,司姑娘夜晚睡覺之時不妨留著,它也有蘊養神魂的能力。"

司黎看向瑤月,眸光有些晦暗,那神女衝她清淺一笑,抬手示意她接過。雙目相對,空氣仿佛有一瞬間的凝滯。

不過瞬息功夫,司黎接過神珠,"在下知曉,神女和神君一路順風,順遂開心。"她看著瑤月和騰龍牽著手遠去。

兩人走遠後,司黎望向手中的神珠。那上麵有瑤月的神力,發著淡淡的黃光,宛如虛空中的彎月。

大大★

月夜微涼,繁星在蒼穹上熠熠閃爍,周遭靜謐。屋內燃著熏香,照明的靈珠被熄滅。

司黎渾身是汗,動也不動地任由晏行寂為她清理,隨後青年躺下將她攬入懷中。他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身體可還難受,為我轉化魔氣可有損傷?”

司黎有氣無力搖頭:

“無礙。”

她側過身抬眼看著眼前的青年,方紓解過的青年冷白的臉上還帶著微紅,額上有些細密的汗。

飛眉入鬢,睫毛又長又密,瞳仁是點漆般的墨色,鼻梁高挺,眼尾微微上挑,五官疏朗清雋。是極為好看的一張臉。

司黎探向他的手腕,唇角緩緩勾起笑意:"你的靈力增長許多,很快便能邁入渡劫後期了。"

她又探向他的丹田,魔息已經被除去將近一半。

流轉術當真有用,太淮說的不錯!

他們甚至都未做到最後一步,兩人不過才練了半個多月,他的心魔便已經穩定許多。

司黎笑眯眯:"我的靈力也增長許多,出去神墟便能渡雷劫。"

司黎的經脈被修護後,停滯已久的修為突飛猛進,加之合歡派的秘術流轉術。修行流轉術之人,修為差距越大越有效,晏行寂在修煉之時也會刻意幫她,她的靈力沸騰洶湧。

若不是因著這裡是神墟,那雷劫應當早就降下了。但司黎下意識覺得……或許她不僅可以邁入大乘初期,而是直接進入大乘中期。

晏行寂抱住她,將少女的頭按進懷裡,"阿黎很棒。"他一隻手替少女揉著腰身,一隻手在脊背手輕拍她。“睡吧,夜深了,今夜辛苦阿黎了。”

司黎抱住他的腰身閉上眼。今夜不知怎地,腦海裡很快便混混沌沌。

鼻息間是晏行寂身上好聞的冷香,在他的懷抱中,司黎很快便入了夢。

她意識朦朧,半睡半醒間,倏爾反應過來周圍是一片朦朧的白霧。除了那些白霧,她什麼都看不清。

司黎有些茫然,召出卷星揮斬而去。磅礴的劍光劈斬下來,眼前的白霧卻並未消散,而是越發濃鬱。

司黎擰了擰眉。

“晏行寂?”

無人應答。

她有些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記憶像是被平白斬斷一截,並未意識到這是個夢境。

司黎一邊向前走一邊喊著晏行寂的名字。“晏行寂,晏行寂!”“晏行寂,你在哪裡!”

可四周寂寥,唯餘她的聲音在回蕩,一圈一圈地在白霧中回響。她有些慌張,凡是入目的地方儘是那些白霧,空曠

得令她不敢多看。

“晏行寂……”

“晏行寂,你在哪裡?”司黎茫然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喊著他的名字,希冀著那青年如往常一般出現在自己身後。

可他始終未曾出現。她突然想起來晏行寂的話:“有事用婚契喊一聲,我會立馬出現。”

她閉上眼剛想調動神魂上的婚契,耳邊一聲可以穿透雲霄的女子聲傳來。“晏行寂!!”

司黎頓住。

那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帶著哭腔和無措,伴隨著絕望的嘶吼和刀劍相碰的聲音。

司黎驚愕地循著那聲音而去,一步一步靠近。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後,眼前的白霧緩緩消散。

司黎不可置信,紅唇因為怔愕微啟,瞳仁微縮,渾身的血液瞬間冰凍,隻覺得一股股森寒直往後背而來。

昏暗的天際滿是黑霧,血眸在霧中擁擠著,恐怖的嘶吼聲此起彼伏。遍地橫屍,血水淌了滿地,空氣中的血腥氣息令人作嘔。

東海浩蕩,海水將近潑墨,浪花炸起狠狠砸下。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司黎清楚地知道,這是三百年前浮屠川崩裂之時。

她怔然看向地麵,那些橫躺著的屍骸被惡鬼啃食著,骨肉分離,有些已是白骨,大多身著青霄劍宗的弟子服

“晏行寂!叔父!”

"師兄,叔父,晏行寂!"

一道聲音在漫天的惡鬼嘶吼中傳來,司黎循著聲音看去。

紅衣少女蹣跚著穿梭在惡鬼之中,長劍劈斬開周圍攔路的浮屠惡鬼。她渾身浴血,滿臉淚水,明豔的臉上是恐慌與絕望。

她揮劍向前走著,目光四處尋著,似乎是要尋什麼人。

司黎有些說不出話。

那張臉…

是她。

是司黎。

可那張臉比她現在要稍顯稚嫩,而她也許久都未穿過紅衣了….司黎看著那紅衣女子一路向前廝殺,有身著弟子服的青霄劍宗弟子上前想要拉她走。

紅衣女子推開那弟子,“我不走!叔父師兄和阿寂都在,我要找到他們!”

紅衣女子一路向前,司黎下意識便跟隨在她身後。

她看到

了那女子跌倒在地,司黎想要去扶她,卻看到那女子頓住,像是被什麼重擊一般,呆愣地看著某處,眼淚大顆大顆砸落。

司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血泊中躺著的……是她的叔父,上一任青霄劍宗的宗主。

紅衣女子幾乎是爬著過去,顫抖著手捂住早已了無生息的人胸口的刀痕。"叔父,叔父……"

司黎的手也在隱隱顫抖。

當年她不知道叔父的結局,滄溟鏡說叔父的結局在原書中沒有提及,她也是在死遁後才聽說,青霄劍宗的宗主隕落在浮屠川一事。

彼時的她雖然已經無心,可不知不覺間,也摸到了自己的滿臉淚水。

如今親眼看到那養育了她十幾年的人,這般蒼白地躺在血泊之中…….直擊靈魂般衝撞著她。

可這一切……她毫無印象,她當年根本沒有見過叔父的屍身。

司黎茫然地看著那紅衣女子用著和她一樣的臉失聲痛哭。可她沒有哭太久,那些浮屠惡鬼在撕咬她,她隻能擦乾眼淚起身向前走去。

她要去尋一個人。

直到看到那虛空中的白影,司黎才意識到她要去尋誰。那白衣少年麵如冠玉,即使周身都是鮮血卻依舊盛氣淩人,眉眼間儘是殺意。

晏行寂。

是更年輕的晏行寂。

他身前的人一身黑袍,蒼白的臉上儘是邪佞的笑意,眸中血紅詭異。鬼虢。

少年並未注意到紅衣女子,一心想取鬼虢的命,與他打得不可開交。兩位渡劫開戰,無一人可以分的出心,他並未注意到自己身後的虛空悄然裂開。

一隻手從裡伸出,蒼白瘦削……往少年的心口而去。

司黎驀地瞪大眸子,窒息感湧來,不管不顧地朝虛空中的人而去。

“晏行寂!”

“晏行寂!”

兩道一模一樣的聲音同時響起,帶著不約而同的恐慌。

可這時,耳邊卻傳來熟悉的聲音。“阿黎,阿黎!”

司黎驀地睜開了眼。鼻息間幾乎溺斃她的血腥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年身上令人心安的冷香。

少女小口小口喘著氣,額上汗濕一片,胸口微微起伏,纖長的睫毛輕顫。

>“阿黎,你怎麼了?”

清潤的聲音傳來。

司黎回過神來,無措地朝晏行寂看去。

青年烏發披散,隻著內衫,神情是顯而易見的緊張。司黎摸向他的脊背,那裡一片完好,帶著青年自身的溫涼。

她倏爾鬆了口氣。

"無事,無事。"

她撲進青年懷抱,埋首在他胸膛處,伸手抱緊他勁瘦有力的腰身。

"做噩夢了?"

“嗯。”

青年擦去她額上的汗,俯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放輕聲音哄著她:"莫怕,我在呢。"

司黎卻隻覺得那股心悸揮之不去。是夢嗎?太過真實了,就像是親身經曆過一般。

可若不是夢..

那紅衣女子是她的臉,並不是阿黎的臉。當初浮屠川崩裂之時,她被鬼虢抓走了帶去的浮屠川,並不是自己尋去的。

那不是當年她在浮屠川見到的一切。

“阿黎,莫怕。”

青年的手在脊背上輕拍。

司黎腦海中卻一直浮現叔父躺在血泊中的畫麵,和醒來前看到的最後一幕。裂縫中伸出一雙手朝背對著的晏行寂而去,伸向的方向正是他的心口。

她的手隱隱顫抖,抱著她的青年也感覺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