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2 / 2)

牆根處的青磚縫裡,回廊角落處,便是已經有小廝和粗使仆人在清掃,卻依然積了雨水。

好在王管家做事體貼,早已經備好了小轎,她和懋王分彆上了兩頂軟轎,從內院過去了二門,又從二門換乘了肩輿。

烏苔剛一上了肩輿,懋王便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

他說:“你怕冷。”

烏苔抿唇,低聲道:“是有些怕冷,其實並不冷,隻是手涼。”

懋王沒說話,就那麼握著她的手,看起來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烏苔垂眼看過去,他衣袖上是挑金線的海棠紋,繁瑣華貴的紋路上,那雙修長有力的手握著自己的,就那麼指尖交纏。

這讓她心間再次湧起之前熟悉的感覺,那種酸酸澀澀的、甜蜜的、溫暖的感覺。

她收回眼,透過肩輿垂下的紗簾,看向窗外。

窗外雨意闌珊,空氣濕潤,青瓦紅簷的軒榭樓閣都被籠罩在那片淺淡的雨意中,街上人並不多,略顯冷清,隻是有些商戶已經掛起來桂花酒重陽糕的旗子,在秋雨中濕噠噠地半垂著。

“我已經問過王順,惜薪司已經運來了今年的木柴煤炭,隻是正在入庫,還不曾給各親王府發放,我先讓他要一些來燒了。”

烏苔一聽,忙道:“殿下,這合適嗎?”

惜薪司是宮裡頭負責柴草炭火的,按說每年都是有定量有規矩的,還沒發,先去要,總是不合適,萬一有什麼人參他一本,那是憑空惹了麻煩。

懋王挑眉,淡淡地道:“我才遭遇了刺客,正是養傷之時。”

烏苔微怔,之後恍然。

恍然之後,不知為何有些想笑,是了,他現在養傷呢。

哪怕據說並不見喜於天子,但他也是皇家血脈,也是龍子龍孫,現在龍子龍孫辦公差遭遇了刺客,要點炭火算什麼。

隻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竟多少有些賴皮的意思。

懋王側首,看她抿唇輕笑。

其實自他醒來,便見她笑的,總是笑得溫婉柔和,笑得嫵媚殷勤,她笑的時候,自是極美,猶如三月裡初初爬上枝頭的桃花,嬌豔奪目。

但是,他總覺得缺了一些什麼,就好像他空白了一年多的記憶裡,他試圖去抓住的一種虛無縹緲的什麼。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她之前固然在笑,但卻沒現在笑得愜意,那是山澗清澈小溪就該那樣流淌的舒暢。

烏苔抿唇笑著,一抬眸,便見旁邊懋王正在看著自己。

如迷霧一般朦朧的光自那一側垂著的紗帷中透進來,勾勒出他淩厲而尊貴的側顏,這麼近的距離看,他的肌膚就像是雕琢過的玉,有著深邃而清晰的輪廓。

此時的他,漆黑的眸子裡好像蘊著什麼異樣的情緒,就那麼沉默地凝視著自己。

當視線交纏時,懋王輕輕抿了下薄而好看的唇,低聲道:“知道有炭可以燒,就高興成這樣?”

烏苔知道他在逗著自己玩,她沒想到他還可以這樣,又覺得臉上燙燙的,便彆過臉去,低聲說:“這是你說的,我怕冷嘛!”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覺得自己好像在撒嬌,不免有些羞恥,又覺得好笑。

彆人才對自己稍微有些好臉色,自己便不知道姓什麼了嗎?

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懋王哪裡知道自己王妃的心思,他隻覺得烏苔小聲撒嬌的樣子甜甜軟軟的,就像他小時候吃過的糯米年糕,偷偷地蘸了一點白糖,輕輕咬一口,那是這輩子吃過最好的。

他的喉結滑動,便抬手握住了她的。

其實烏苔這個時候心跳得都有些快了,她更沒想到懋王竟突然這樣,名分上是夫妻,連躲都不能躲的。

不過好在,懋王並沒再做什麼,他也隻是握著她的手而已。

烏苔便鬆了口氣,她低聲說:“馬上就要到了。”

這句話,多少有些提醒的意思了。

懋王:“嗯,我知道。”

之後,他便沒再說什麼。

但是烏苔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依然還算均勻,但是好像比之前更沉一些,更粗一些。

她偷偷地瞄他,但隻能看到那淩厲的側顏,看不出什麼情緒。

於是她便不看了,垂著眼,聽著身邊男人的呼吸聲,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

他握得僵硬而用力,指骨處都有些泛白,不過那些力道都是在他自己身上的,她並不覺得被握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