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顧黎野(三)(1 / 2)

陳黎野和柳煦吃了一頓飯,吃完之後還是怕自己回家惹謝人間生氣,又在家外麵晃蕩了好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麼。他現在對謝人間就是很矛盾,他怕見他,又想見他,想和他說話,也有點勇氣不足。

陳黎野就這麼一邊想事情一邊在街上晃悠,晃著晃著,他就覺得自己像個惹了老婆生氣不敢回家的現實社畜。

陳黎野:“……”

為什麼會想到這麼個比喻啊!

他歎了口氣,本著“一杯奶茶可以解決所有煩惱解決不了就來兩杯”的原則,陳黎野去買了兩杯奶茶,然後進了一家大商場,享受著雙倍快樂逛了一下午的街,還去打了兩個小時的電動,然後踏著夕陽走出商場之後,他就發現表麵的快樂都是短暫的,歸根結底,陳黎野還是不快樂。

陳黎野情緒低落。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陳黎野想當然的以為是在家裡等他等著急了的謝人間,還挺意外,一瞬間把剛剛糾結的對謝人間的所有“不敢見又想見又害怕”的情緒都忘了哥乾乾淨淨,馬上超級開心地接了起來:“哥!我馬上回去……”

結果他親娘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什麼?”

“……”

陳黎野有一瞬間微妙的裂開了:“媽。”

他的心情瞬間從高處直接跌到了穀底,摔了個稀巴爛。

陳黎野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媽聽他開頭那一句話本來就納悶,又在電話裡聽見他歎氣,更莫名其妙了:“你歎什麼氣呀?而且你剛剛說什麼,馬上回去?你以為誰給你打電話了?”

陳黎野:“……”

陳黎野又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了。

他媽媽名叫祁寒英,是個文科碩士,姚成洛他媽媽很佩服她。因為祁寒英女士她就是個女中福爾摩斯,活的江戶川柯南,這世上根本沒有祁女士看不透的男人和事情,陳黎野這個智商,基本上全麵遺傳他媽。

果不其然,祁女士再一開口語驚四座:“你家裡有人?你金屋藏嬌了?”

陳黎野:“…………”

“不對,你說的是哥,我聽到了。”祁女士仿佛開始破案的柯南,低聲道,“你不會開始往同性戀的

路上發展了吧?你往家裡藏男人啊?”

陳黎野接連中了數箭,一口血卡在了嗓子眼,連忙轉移話題:“媽,你有事兒嗎,沒事兒我掛了我挺忙的。”

“你忙什麼啊忙,我都聽小洛說了,他說你前幾天開始就不太對勁,什麼差點被高空墜物砸死,還居然上電梯之前就發現電梯有大問題,而且你還莫名其妙請了長假?你怎麼回事啊,你沒有事瞞著我吧?你老實跟媽媽說,你是不是撞鬼了最近?”

陳黎野知道他媽一叨叨起來就有點沒完沒了,乾脆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家裡走。一聽這話,他心裡就有點想笑。

祁女士果然寶刀未老,薑還是老的辣。陳黎野確實撞鬼了,還撞了個身上裝著大桃花的屬於他的大鬼。

話雖如此,他也不能讓他媽擔心,陳黎野就笑了兩聲,說:“怎麼可能,這都什麼時代了,我還能撞鬼?你彆擔心了,就擔心那些有的沒的。我明天就回去上班,我就是想歇一天而已,太累了最近。”

誰知道他媽還沒完了:“那你肯定是被鬼吸走陽氣了!”

陳黎野:“………………”

祁寒英女士哪裡都好,對陳黎野的教育也是媽中翹楚,但唯有一點有點讓陳黎野心累——她有時候太信那些鬼鬼神神的了。她並不是不相信科學,她是那種在科學與佛學之間搖擺的人種。照她的話來說,那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世界上真的有科學沒辦法解釋的事情。

祁寒英女士又開始叨叨了,什麼撞了什麼鬼撞鬼什麼後果,還要陳黎野趕緊找個道觀拜一拜,陳黎野聽得腦仁生疼,於是對著電話喊了一聲:“媽咪,晚安——”

然後他哢嚓一下掛了電話,簡直無情。

陳黎野走到家門口之後,還是不太敢進去,蹲在樓道裡又自閉了半個小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敢回家不敢見謝人間,明明他沒有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他就是覺得對不起他。

他想了一天,想了很久,這究竟是為什麼。後來他想,或許是因為他並不記得到底發生過什麼,他把謝人間留在了兩千年的歲月長河裡,留他一個在過往的那些風雪裡沉沉浮浮,自己卻跳入輪回把一身煙火抖得乾乾淨

淨往前走了。

他現在活的風光,卻把謝人間留在地獄裡。

不管這是不是陳黎野的錯,陳黎野就是覺得對不起他。

現在沒有人聽懂他的話,沒有人能和他推心置腹的交談,沒有人理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大家隻看到他是個凶神惡煞的守夜人,沒人在乎他生前是個什麼樣的人,經曆過什麼樣的事。

就連陳黎野也不知道為什麼。

陳黎野越想越愧疚,越想越不敢回家,就這麼一直磨磨蹭蹭地到了晚上七點半。到了最後,還是隻剩下百分之二的電量的手機向他下了最後通牒,以再不充電馬上關機的通知來逼他回家。

陳黎野隻好磨磨蹭蹭地上了樓,開了家裡的門。

他像個半夜應酬完偷摸回來的社畜。哢噠一下開了門之後,沒敢立刻開門,先是開了一條小門縫,偷偷摸摸地往裡麵瞧。外麵天已經黑了大半,屋裡一片漆黑。

……謝人間沒開燈。

一直沒從次臥裡出來?

陳黎野鬆了口氣,但又有點小失落,他現在的心情真就很複雜。

陳黎野撓了撓頭發,走到了客廳去,哢噠一下,打開了燈。

燈亮起的一瞬間,陳黎野就看到謝人間雙手抱臂坐在沙發上,手機擺在一邊,審判者一樣死死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