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春人間(四)(1 / 2)

負責清點軍火營的將士跑上了前來,遞給了謝人間一個竹簡。

謝人間接過了竹簡。然後將士挺直腰板,開始擲地有聲的報告昨天一天軍火營的情況。

謝人間展開了竹簡。顧黎野往他那邊湊了兩步去看,掩住口咳嗽了兩聲。

謝人間被他的咳嗽聲吸引了過去,側頭看了他一眼,小聲道:“你沒事吧,臉怎麼這麼紅。”

顧黎野也感覺自己的頭痛感竟然比之前強烈了一些,估計是剛剛走過來時被大風給吹的。雖然難受了些,但還算是能堅持,於是他便輕笑一聲,逞著強道:“啊?凍的吧。”

謝人間眯了眯眼,收回了目光,嘟囔似的小聲道:“一會兒找軍醫給你開點藥方喝了去。”

顧黎野無奈:“好嘛。”

將士還在他們麵前很敬業的擲地有聲地報告軍火營的情況,他們兩個湊在一起,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竹簡。顧黎野幾次三番都感覺自己想咳嗽,但都鉚足了勁壓了下去強忍住,最多偶爾小聲咳兩聲。

謝人間看了半天竹簡,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就轉頭問顧黎野:“你覺得有問題嗎。”

“沒……唔咳!!”

顧黎野這話說的啞得嚇人,說了一個字之後又猛地咳嗽了起來。這東西可不是說忍就能忍的,顧黎野一開口,本壓了下去的咳嗽全一鼓作氣湧了上來,咳得十分猛烈,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站在謝人間跟前的將士都被嚇得往後踉蹌了半步,軍火營裡的其他人也紛紛側目。

顧黎野咳得感覺喉嚨裡像是有火在燒,都咳得低下頭彎了身子,像是想把自己縮起來。

謝人間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把竹簡塞回給了那名將士,喊了一句“叫軍醫來”之後,一把撈起顧黎野,橫抱著就往外衝。

他身後的將士慌慌張張應了句“是”,然而這話喊得太慢,謝人間已經衝出去好遠了。

陳黎野所見所聞全是顧黎野的視角。他感覺自己突然意識迷糊了起來,昏昏沉沉的,腦袋還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頭重腳輕的像是發了燒。在這片迷糊的意識之中,他感覺自己被一下子抱了起來,然後周身一下子冷了下來,但又很快暖和了

一點,可還是有些冷。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感覺自己被放平了身子——應該是被放到了床上,緊接著就被一床被子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裹得簡直密不透風,這下可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拿了起來,有人按了按他的脈搏,然後就有人圍在他身邊小聲說話,但到底說了什麼,就聽不太清了。就這樣又過了半刻之後,不知誰拿了塊熱毛巾敷到了他的頭上。

顧黎野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他醒過來之後,就感覺之前的頭痛已經好了不少了,而額頭上敷著的熱毛巾也還熱著。

也不知他睡了多久。不過既然這條毛巾還熱著,那應該沒多久吧?

顧黎野一邊想著一邊慢慢地坐了起來,把腦門上的熱毛巾摘了下來。然後他一側頭,就看到了床邊竟然擺了一個小木盆,盆裡的水冒著熱氣,水裡還泡著另外兩條毛巾。

也就是說,敷在他頭上的熱毛巾少也被人換過一次了。

“……”

“醒了?”

顧黎野側頭看去。

說話的人正是謝人間。他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手上拿著一本兵法冊子,而他麵前的桌子上有一套茶具,還有一碗茶。

顧黎野見是他,這才眨了眨眼,環望起周圍來。發現這裡既不是帥營也不是他自己睡覺的營帳,而是謝人間用來休息睡覺的地方。周圍有一些櫃子,而除卻謝人間麵前的那張桌子以外,還有一張用來寫東西的書案,上麵放置了文房四寶與一些書籍,還有一些宣紙。

當然,這裡還有用來放置兵器的東西。上麵正安置著十八般兵器,兵器閃閃發光,令人生寒。

顧黎野沉默片刻,有點懵:“不是,你怎麼把我弄到你床上來了……”

謝人間放下了手上的書,把桌子上的那碗茶端了起來,吹了兩口,朝他走了過去,道:“情況緊急,我這兒比你那兒近,就把你弄到這兒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顧黎野床前,把那碗茶遞給了他,說:“喝了。”

他顧黎野這才發現,那並不是一碗茶,而是一碗色相極像茶的一碗中藥。而且味道也很淡,等謝人間遞到了他跟前來,他才聞到了一股淺

淺的藥味。

顧黎野的表情第一次裂開了。

謝人間一見他這個表情,就明白了:“你不喜歡喝藥啊?”

“……難道你喜歡嗎。”

“還行。”謝人間道,“如果要喝的話我能喝。而且這藥沒多少,味兒也不大,軍醫也說不會太苦,你捏著鼻子一灌就行了。”

“……我能不喝嗎。”顧黎野表情十分抗拒,一邊說一邊往床的角落裡縮,警惕地像個麵對陌生人的野貓似的,說,“我真的不喜歡那個味兒。”

“那不行。”謝人間道,“軍醫說了,你上午突然發燒就是因為受寒,就是因為你總喜歡出去淋雪,一進屋又喜歡立刻烤火,冷熱差的太大,身體總接受不了才這樣的,而且你平常吃飯吃的又不多,身體缺營養,這些慢慢地累加起來,今天才會一下子爆發的。這是體內的問題,要喝藥調養。”

“……”顧黎野臉色比那藥還苦,委委屈屈道,“可是好苦。”

“……這藥真的不苦。”謝人間有點無奈,好聲好氣道,“這樣,你先過來嘗一口行不行?萬一不苦呢?”

顧黎野:“……”

謝人間也就對他這麼好聲好氣了。

這要換了彆人,在他麵前拒絕喝藥說嫌苦,那以他那個脾氣,肯定要揪著對方的領子捏著他的鼻子就往嘴裡灌。

但他這輩子都不會對顧黎野做這種事的。

顧黎野抿了抿嘴,苦著一張臉湊了過去,接過了他手裡的那碗藥。這藥一到他手裡,那股藥味兒就濃了好幾分,一聞那股苦藥味兒,顧黎野就有點反胃了。

他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輕輕抿了一口,咽了下去。

這一小口下去,顧黎野感覺胃裡簡直在一瞬間翻江倒海,搞得他直接捂住嘴乾嘔了出來,碗裡的藥湯都因為這動作撒出來了一點。

謝人間見狀,連忙伸手拿過了碗,低手去扶了他一下。

顧黎野前傾著身子,捂著嘴在床上乾嘔了老半天,謝人間替他拍了一會兒後背,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顧黎野才感覺那股惡心的反胃感漸漸消退而去。他這才慢慢地仰起身來,靠到了牆上。

謝人間也收回了手。他是完全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的,他要是知道,那肯定死也不會

讓他喝這碗藥。

謝人間皺著眉沉默了片刻後,伸手拍了拍顧黎野的腦袋,道了句“等會兒”之後,轉過頭去門口撩開了營帳的門簾,吩咐守在門口的將士去把軍醫請來之後,又回過身把藥放到了桌子上,回過頭又走回了顧黎野身邊。

“不能喝藥就不喝了。”他伸手又揉了一把顧黎野的腦袋,說,“讓軍醫想想彆的辦法。”

顧黎野“嗯”了一聲。

沒一會兒軍醫就來了。邊境軍統領傳喚,軍醫當然是立刻動身。

軍醫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雖然年輕,但卻看起來十分肅穆,有幾分老成。他戴著個單片琉璃鏡,看上去十分地有學識。

一進門來,他就在門口對謝人間一拱手行了禮:“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