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罪之鏡(十七)(1 / 2)

鳳恍好說歹說也是皇上跟前的親信, 是權臣,大風大浪都見過,還算是能冷靜下來的。他愣了一瞬之後, 就連忙衝進臥房裡,慌慌張張地翻了一下那些屍體,然後又闖到了左邊去,跑到了床邊,一把掀開了罩在床上的被子。

鳳家夫人那張因為死亡而恐懼得麵容都扭曲的臉出現在了鳳恍麵前。

鳳恍被嚇得一怔。

下人跟在他身後跑了進來。一見到鳳家夫人渾身扭曲滿臉恐懼地死在床上,就又是一聲尖叫。

“叫什麼叫!?”

鳳恍一摔被子, 轉頭就怒氣衝衝的吼道:“還不快去叫人報官!?”

那下人渾身一哆嗦,又愣了下:“……?”

“愣著乾什麼!?”鳳恍見他傻不拉幾地愣在原地,便三步並作一步的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氣的袖子直甩,喊道, “看不到這麼多人都死了嗎, 還不趕緊去報官!?就去找程家公子!告訴他謝未弦出現了, 叫他趕緊給我滾過來!!!”

那下人被他吼得一懵一懵的。完全沒明白過來怎麼鳳恍就篤定這是謝未弦乾的。

但好在下人都有一個家主的話必須照做的原則——哪怕聽不懂。

鳳恍接著吼:“還他娘不快點去?!”

下人聞聽此言, 連忙喊了聲是, 轉頭連滾帶爬地跑走依言去找人報官了, 沒一會兒,他就消失在了鳳恍的視線裡。

把下人打發走之後,鳳恍就也跟著咬牙切齒地疾走了出去。謝未弦搞死了他的正房,搞得鳳恍現在一肚子怒火沒處安放,就準備跑出去找人再開展一次大搜查。

他今個兒必須要讓謝未弦人頭落地, 否則難消他心中之恨。

正房被人殺了,他卻連凶犯都抓不著,這要是被傳出去, 鳳家的臉麵往哪擱!?

鳳恍越想越氣,步子也越邁越急。但走出去還沒兩步,他腦中就又突然閃過了一個恐怖的猜想。

這個猜想讓他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等一下。

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一般,慢慢地轉回了頭去,看向了那滿是鮮血的屋子裡。

……

……不,不會的……

……是多慮吧?

他一邊想著,一邊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得頭皮直發麻,忍不住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謝未弦又不是傻子,他還受著傷,這種事情也做不……

似乎是為了反駁他的話,一聲尖叫聲瞬間從前院那邊撕心裂肺地響了起來,撕破了今晚的夜深人靜。

鳳恍立刻被嚇得渾身猛地一激靈,驚聲叫道:“怎麼了!?!”

好像是為了回答他似的,後院又有人驚叫道:“又著火了!!!”

鳳恍:“!?!”

他忙又轉過頭一看,就見後院那兒竟然燃起了通天的火光。那火勢凶猛非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燒越大,竄天的顏色也越來越紅,把夜色都染上了火色。

鳳恍愣了愣,可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他又看見視線裡的一棵樹竟然也被火燒了起來。

“大人!!!!”

剛剛被他趕走去叫人報官的那下人突然又從前院那頭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臉上驚恐萬分,喊道:“謝未弦!!是謝未弦!!!”

“謝未……!?”

鳳恍驚得名字都喊不全乎了,滿臉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了前院,那裡傳來的尖叫聲裡已經混雜著慘叫聲了。下人們似乎根本占不了上風,隻有被謝未弦追著屠殺的份。

鳳恍光是站在這裡,就已經能想象到謝未弦在那邊大殺四方了。

殺他鳳家的人。

“那個瘋子!!”鳳恍氣的咬牙切齒,對那下人道:“快,□□出去!!”

說罷,他就轉頭就跑。

可這剛一轉頭,他就看到了火光直接從他麵前燎原而過,把那一路草木都燒了起來。

鳳恍這才反應過來——謝未弦原來就是為了斷他的後路,才在後院放了火。

前院出了人命關天的事,後院的火就自然沒人去管了。這一沒人管,二鳳府又草木多,那火吃了這些草木作養料,就自然而然地越燒越猛越燒越大,所以這一眨眼的功夫,那火就順著草木燒了一路過來。

鳳家牆邊都是草木樹叢,這火便速度極快地溜了一圈鳳府,把牆邊的路都燒了個死。

鳳恍這下是哪邊的牆都翻不出去了。

整個鳳家身陷火海。

那火就那樣舔著瘋狂的舌頭張牙舞爪的在鳳家家主眼前舞,眨眼間就又成功地把牆邊的大樹燒倒了一棵。

那大樹轟隆一倒,跟在鳳恍旁邊的下人嚇得猛的一哆嗦,這下才反應過來了。這下人畢竟隻是個下人,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眼下已經被嚇哭了,兩條腿跟篩糠似的抖個不停:“大人……怎、怎麼辦啊?太、太恐怖了……謝將軍……怎麼這樣啊……?”

鳳恍麵色凝重。

他怎麼這樣?

鳳恍當然知道他為什麼這樣。

當年陷害顧辰聲,並和程康一起屠了顧府上下的,就是他爹鳳英。

而後,提出讓顧黎野親手弑父來以表忠心這種爛事的人也是鳳英。

後來子承了父業,壓著顧黎野讓他這輩子都沒辦法抬頭的人就成了鳳恍。

而如今,安排讓新皇針對謝未弦引出顧黎野再把他倆全都搞死的人還是鳳恍。

理所當然地,殺死顧黎野的依舊是鳳恍。

所以現在,謝未弦就要讓他鳳家嘗嘗被屠府是什麼滋味。顧府最後被一把火燒了,他就先給他鳳家放個火。顧黎野既然死了,那他就也讓鳳恍嘗嘗愛人沒了是什麼滋味兒。

不僅如此,他還要一個人把他整個鳳家都殺了。

鳳恍握住的雙拳抖得厲害。他雖然安慰自己謝未弦受了重傷做不到屠府,但心裡又明白得很——那是謝家的人,是謝未弦,是邊境軍的統領,隻要他想,他完全能做到。

前院那邊的尖叫和慘叫聲慢慢地弱了下來,想來應該是謝未弦已經殺了不少人了。人都成了死人,自然也叫不出來了。

前後都沒有路,麵前的火燒的厲害。

火在麵前燒,明明溫度高的滾燙,可鳳恍卻感覺如同身墜冰窖,渾身上下都發冷。

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