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罪之鏡(二十)(1 / 2)

謝未弦感覺不是很好, 因為他占了下風。

鏡女很不好對付。

他喘著粗氣,睜著一隻眼看著眼前——剛剛在遭受第一擊的時候,鏡女就往他臉上招呼過來了。謝未弦當然躲了, 可惜鏡女太快,他躲的時機也有些不對,便沒躲過去,還是被招呼到了左半張臉上。

那些碎裂的鏡片全部如箭雨一般招呼到了他臉上,於是,他的左眼算是徹底廢了。

傷的太嚴重了, 在這場戰鬥裡是不能指望它能及時恢複了。

鏡女估計是屬狐狸的,打了就跑。等謝未弦一回頭,她早就回鏡子裡了, 影兒都沒有,隻留下了更為瘋狂的笑聲在肆意嘲笑他打不到碰不著——好幾次都是這樣。

謝未弦渾身是血, 周圍全是鏡女的笑聲, 一聲疊著一聲一層疊著一層, 煩得要死。

謝未弦氣的牙癢癢, 他早就召了一堆鐵樹出來, 那些鐵樹正在他腳下慢慢地生長著警備著, 也如藤蔓一般攀上了那些鏡子上,把那些鏡子都封住了。

可即使如此,這些鐵樹還是封不住鏡女,鏡女還是能跑出來然後出其不意地給他來一下,打完就跑, 鐵樹也根本來不及反應。

而她的每一下都能變出無數破碎的鏡片,把人紮成個馬蜂窩。

謝未弦已經快成半個馬蜂窩了。

他咬著牙把紮進肩頭裡的碎片拔了出來,轉頭喊道:“你他媽有完沒完?!”

“怎麼這麼急?”鏡女不緊不慢地咯咯笑了兩聲, 說,“這才哪到哪兒呀,鴉先生?”

說罷,鏡女的笑聲就又變回了原先的那般瘋狂。

謝未弦眉角一跳,眼睛眯了眯,怒火在心頭燒的更旺了。

哪怕整顆心臟都快被怒火給燒沒了,他也終究還是記掛著陳黎野的。他便忍不住轉過頭,讓一些鐵樹讓開了一些,看向了一麵鏡子——他想看看鏡外的情況。

鏡子外麵的那些鐵樹已經停下了,但卻沒放下陳黎野。陳黎野就那樣被鐵樹捆住了雙手和腰部,兩條腿被困在鐵樹裡麵。

和謝未弦想的一樣,它們確實沒打算殺了他。

而從某種角度上來講,謝未弦也確實在內心裡是有這種渴望的。

隻不過他不承認,而且也拒不接受——人類是一種能抑製住內心**且分得清是非的理性生物。

但現在事情有些不好。

陳黎野很有可能在回憶起他的回憶。

謝未弦咬了咬牙,又氣又急又恨。

他必須想辦法出去。

就在此時,謝未弦突感身後有風,連忙向左一撤,鐵樹也連忙向上一揚。

可他還是撤晚了,有一些碎片插到了他右半邊的後背上,謝未弦頓感後背一痛,臉色微微一扭,身子瞬間一歪。

有件事他其實一直沒告訴過陳黎野,他怕陳黎野擔心。

事實上,守夜人受的傷都是直擊靈魂的。畢竟他們都是死人了,受的傷留不下,疼痛神經也早就罷工了,就算痛也沒什麼感覺。所以,他們每每受傷時,都是直接擊中靈魂的。

更疼。

謝未弦向前踉蹌了兩步,咬牙切齒地穩住了身子,猛地回過頭。

這次還是沒見到鏡女的影子。這婆娘打完就溜,跟隻狐狸似的。

謝未弦忍無可忍了:“給我滾出來!!!!”

“你著什麼急呀?”鏡女咯咯地笑著,說,“你……”

鏡女話才說到一半,謝未弦就放棄與她對話了,他高高揚起手,召起了無數鐵樹,隨後,又遣散了那些盤在鏡子之上的鐵樹。

鏡女的笑聲停了一下:“……”

謝未弦手一落,那些鐵樹就又一次衝向了那些鏡子。

但結果還是一樣,鏡子上沒出現任何裂痕。

鐵樹被彈了回來,連帶著施法的謝未弦也被往後掀了兩三步,他踉蹌了兩下,堪堪穩住了身形沒跌。

謝未弦穩住之後,又咬了咬牙,接著大罵了一聲,回手又指使那些鐵樹襲向鏡子。

“……噗嗤。”

鏡女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又笑了,道:“你還真是挺著急啊?”

她笑著說,“不是都說了沒有用的嗎,你就這麼急著去救你的參與者嗎?因為鐵樹在做你不能做的事?”

謝未弦的動作沒停,但他指尖忽的一抖,像是被戳破了心中所想一般:“……”

“這就奇怪了啊,鴉先生。”鏡女慢慢悠悠地笑著說,“鐵樹所展現的不是你的**嗎?你不是希望這麼做的嗎?你為什麼要去阻止?”

鐵樹又一次被那些鏡子掀飛了回來。

謝未弦卻還是不放棄,在又被往後掀飛了兩三步後,依舊又一次穩住身子,又揚手讓鐵樹去撞那些鏡子。

鏡女卻沒有再出手傷他了,她似乎是覺得這一幕搞笑又好玩,接著咯咯笑著說:“是嗎,你是覺得自己的**很醜惡嗎?你原來一直壓抑著它嗎?”

“……”謝未弦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點聽不下去了,聲音低沉道,“閉嘴。”

鏡女卻並不想閉嘴,接著輕笑一聲,道:“你這麼矛盾,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好笑嗎?你究竟是怎麼做守夜人的?”

“說到底,你到底是怎麼有臉以守護之名待在這參與者身邊的?”

謝未弦本就在崩潰和怒火深淵的邊緣,鏡女還一直這麼挑撥,他早就想爆發了。而這下他終於是徹底忍無可忍了,歇斯底裡地怒吼道:“怎麼沒臉了!?叫你閉嘴聽不見嗎!?”

“你怎麼還能答得這麼毫不猶豫?”鏡女笑說,“你可真夠不要臉了。”

“……啊?!”

“怎麼,你非要我把你的臉皮都撕破才肯承認嗎?”鏡女說,“你難道還不知道嗎?孽鏡地獄的鏡子,我的能力——本來就帶有一種這個地獄的特殊性。”

這話話音剛落,謝未弦麵前的那些鏡子就突然一亮,鏡中場景一晃,鏡裡的景色一下子變了。

一個黑色長發的麵色蒼白的女人突然出現在了鏡子裡。她的嘴角幾乎都要咧到了耳朵根去,穿了一襲長白裙,手裡正捧著一麵鏡子。

那是一麵鏡中鏡。

這個鏡中的女人,應該就是鏡女了。

而鏡女手裡的那一麵鏡子,則正正好好照出了謝未弦的樣子。那是兩千年前的他,他正站在月色下,渾身浴血,滿臉殺氣絕情。

謝未弦像是已經想明白了什麼似的,慢慢地縮起了瞳孔。

鏡女說:“孽鏡地獄的鏡子,會照出參與者的罪孽,也就是……進入地獄的理由。”

“你之所以能順利地進入地獄而不被識破守夜人的身份,就是因為借了這位參與者的身份。所以,這麵鏡子裡照出來的東西,就是那位參與者進入地獄的理由。”

她說:“你還不明白嗎?”

“這麵鏡子照出來的罪不是你的罪,你根本就不算參與者,所以打從一開始,這就是他的罪……明白了嗎?罪名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