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那天是九月三十號,下午放假。
上午最後一節是美術課,在藝術樓的美術教室裡上課。
美術老師抱著厚重的教材走進來,站到講台上說:“同學們,前幾節課我們講解了水粉畫的基本要素和構圖,也欣賞了一些作品。這節課大家就自由創作,內容不作要求,下周返校的時候課代表把畫收上來。我會給大家打分,成績計入期末考試,請大家認真對待。”
教室裡的桌子都是大圓桌,一張圓桌坐六個人。位置是同學自己選的,基本上都是熟人。
張星時剛說完,教室裡便響起不大不小討論的聲音。
許佑遲從筆盒裡拿出一支2B鉛筆,在紙上起線稿。
坐在這桌上的幾個男生的討論聲不絕於耳。
薑衛昀:“畫什麼畫什麼畫什麼?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
易卓很平靜,提起筆遊刃有餘地邊畫邊解說:“想畫什麼就畫什麼啊。來看我看我,我給你表演一個什麼叫大藝術家。先畫一個橫著的6,再畫腦袋,耳朵,眼睛,底下是爪子……”
向帆也湊過來:“你他媽,你畫的是個什麼玩意兒,好醜啊。”
“小豬佩奇,你瞎?”易卓翻了個白眼。
薑衛昀冷笑:“這是豬還是雞你自己心裡真沒點逼數?”
“……”
羅元誠也很好奇:“你為什麼要逼人家**?”
“……”
易卓不想跟他們說話了,看向至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這場討論的許佑遲:“阿遲畫的什麼?”
許佑遲的畫紙上,左半邊完全空著,右半邊畫的東西,從輪廓上能看出來,是一朵梔子花。
易卓覺得這個構圖有些眼熟:“我怎麼感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畫的這個東西。”
薑衛昀無語:“初中教學樓底下種的那一大片梔子花你是失憶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易卓實在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幅畫,朝薑衛昀擺擺手,“我懶得跟你解釋。”
許佑遲一直低著頭在畫畫,神情很專注,沒說話。
易卓挑起的這個話題很快略過去,一群人邊畫邊商量接下來七天國慶假期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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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城一中畢竟在小城
市裡,抓學習抓的很緊。國慶假期高三隻放三天,高一高二稍稍寬鬆一些,但也隻有五天的時間。
放假那天下午,十多輛貨車停在學校門口,工作人員忙著從上麵卸下一堆又一堆的東西。
陸茶梔在學校對麵的文具店門口複印資料,等待的時候,她往車上看了一眼,問:“那是什麼?”
方槐爾在一旁給她細心解釋:“車上那些是要搬去新圖書館的書,致恒捐的。”她頓了頓,又繼續道:“那棟圖書館和新修的宿舍樓也都是致恒捐的。下個月不是我們學校五十周年校慶嗎,到時候那個公司老總會來,所以學生會才這麼重視這次校慶。”
“嗯。”陸茶梔說完,突然覺得有點奇怪,“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好歹我也是社聯副秘書長吧。”方槐爾撇嘴,伸手輕輕揪了下她的臉,“你的爾爾姐姐無所不知,明白了嗎。”
“哦。那你知道甲乙同時同地出發,甲做勻速直線運動,乙做初速度為零的勻加速直線運動,甲乙什麼時候相距最大嗎。”
方槐爾:“……?啥玩意兒?”
方槐爾看著跟前用一雙無比單純的大眼睛注視著她的陸茶梔,內心無比複雜。
都這種時候了,為什麼她還會覺得此刻的陸茶梔看起來是朵單純可愛的小白花啊啊啊啊!!!她明明就是可以把人吃的渣都不剩的黑蓮花!!
陸茶梔對方槐爾的反應見怪不怪,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收下店員遞來的複印資料,塞進已經明顯愣住了的方槐爾手裡,無奈道:“姐姐,我知道我好看,但是你都看我這麼多年了,現在再盯著我這張臉看還是會入神嗎。”
方槐爾行為背後的意思被人直截了當地戳破,她拍了陸茶梔的手臂一下,輕咳:“你亂說什麼。我是在想你說的那道物理題ok?乙的速度為十米每秒的時候甲乙相距最遠。”
“……”陸茶梔付完錢後轉身走出了文具店,最後留給方槐爾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個眼神搭上陸茶梔那張誰都不放在眼裡的高傲臉,就像是在無聲地說:“我看你腦回路裡全都是路障。”
方槐爾低下頭,隨手翻了下手裡的複印資料。
是陸茶梔整理的
物理筆記。
每個知識點都按順序排好,後麵附上了相應題目的模型和解法。比老師上課讓做的筆記要詳細也有序的多。
當方槐爾還因吱吱果然還是她的貼心寶貝而感動的時候,她的QQ收到幾條新消息。
拿出手機,解鎖。
陸茶梔發來了三段語音,最後還附上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方槐爾點開語音,放到耳邊。
——“追及問題是在甲乙速度相同時存在最大或最小距離。我記得我剛剛問你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你甲的速度是十米每秒。”
——“以後你少喝奶茶,多喝六個核桃。哦不對,六個核桃可能都救不了你,你應該喝十二個核桃。知道什麼是十二個核桃嗎?六個核桃乘二就是十二個核桃。”
——“補腦。”
[陸茶梔]:[/微笑]
[方槐爾]:給。爺。爬。
陸茶梔本來可以是貼心寶貝的。
如果沒有她那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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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慶假期和往常的節假日沒什麼不同,陸茶梔一有空就泡在畫室裡,對著顏料和畫紙一坐就是一整天。
時間臨近傍晚,整個城市籠罩在夕陽中。
方槐爾站在畫室樓下給陸茶梔打了個電話,無人接聽。估計又是開了靜音模式在畫畫。
她抬頭望向二樓的畫室,想了想還是決定上樓去找人。
畫室裡坐著幾個學生,各自坐在自己的畫板前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