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遲的指尖微涼,手心溫度是暖的。
接連著有人打開手機的閃光燈,一簇簇細微的白色光線讓教室在喧嚷騷動中被點亮。
交握在一起的手,無聲無息地共享著體溫。
像是回到八月底的那個七夕節。
他牽著她,帶她去海邊,和她看日落。
陸茶梔在此前就已經看過《自殺小隊》了。
其他人都聚精會神地在看電影,為了情節和畫麵而議論紛紛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卻一直沒有放在電影上。
白雨瑤和明諾都說。
許佑遲對她是不一樣的。他對所有人冷淡,對待她卻是耐心又溫柔的。
他的感情無疑是明目張膽的。
陸茶梔慢慢回憶著自己來到九中之後的事情。
在學校裡,她和許佑遲的互動其實很少。除開剛來時一起吃過的一次午飯,他們兩人幾乎沒有彆的單獨相處時刻。
很多時候,旁人看見的都是她被動接受著許佑遲對她的好意。
比如試卷,比如耳機,比如水杯。
這也就導致了,在旁人眼中,她對待許佑遲的感情,變得晦暗不明。
可事實不是這樣的。
初遇在杉城的雨夜,淪陷進許佑遲眼睛裡的人。
明明是陸茶梔。
所以她對旁人坦言自己的心意。
她隻是覺得,她對許佑遲的喜歡,從來都不是遮掩的。
……
許佑遲早在最初就察覺到陸茶梔的走神,一整晚,她的視線都沒落在過電影屏幕上。
她的長相本就是清絕美豔那一掛的,隻是很多時候她都帶著笑,讓人忽略掉漂亮的背後藏著的攻擊性。
當笑意消失,眉眼便顯得薄涼。
她好像有點不開心。
其實,她隻要稍稍側頭。
就能發現,許佑遲一直都在安靜地注視著她。
停電的那一瞬間,她眼裡的空洞終於有所鬆動,被強行拉回現實之中。
她的唇線筆直,麵色冰冷。
許佑遲看著她的手指慢慢往下,直至觸碰到他的手背。
指尖停留在他的手上。
他以為她在害怕,在找他。
所以伸手牽住她。
陸茶梔其實是不怕黑的,光芒突然的熄滅讓她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
視線徹底恢複是在許佑遲對她說出“我在”這兩個字的時候。
她感覺到自己心裡想著的那些糟糕的事情,都在一點一點,被他的存在所驅散。
當周遭都暗下來,比光更能安撫人的,是許佑遲。
許佑遲察覺到她的手指鬆開,以為她是要鬆手,他也放開自己的手。
但是下一秒,陸茶梔的手指又貼上來,穿進他指間的縫隙。
握緊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可以這樣牽嗎?”
她笑起來,柔軟又無害的模樣。
手心相貼。
許佑遲牽著那隻柔若無骨的手,嗯了一聲。
一直沒有來電,教室裡喧鬨嘈雜,無數隻手機背後的燈光隨著手在晃動,閃得刺眼。
守晚自習的老師都被年級主任臨時叫到走廊上去,回來之後,手裡拿著兩袋白色蠟燭。
熊茂用火柴把蠟燭點燃,講台上放了兩盞,剩下的都分開放到學生的課桌上。
燭光跳躍。
運動會的晚自習沒有布置作業,又沒了電影看,易卓來叫許佑遲一起打五排。
“不打。”
他左手牽著陸茶梔,沒放開。
易卓轉頭去找彆人。
陸茶梔看著許佑遲單手玩手機的側臉模樣,低低地笑了一下。
“怎麼了。”許佑遲側過頭來看她。
“許佑遲。”她叫他的時候語氣總是乖順,撒嬌的時候最是讓人心軟。
“你對我真的好好哦。”
白雨瑤她們說的,真的一點都沒錯。
-
電網斷了,正在搶修。
一直到十點鐘下課,偌大的校園也還是處於黑暗裡。
熊茂給每個宿舍的人都發了一盞蠟燭,帶回寢室用。
陸茶梔終於鬆開手,和許佑遲道了晚安,再跟明諾她們一起回寢室。
關於高二運動會的英語晚自習的記憶。
所有人都隻記得一場突如其來的斷電,在中途打斷了萬眾期待的電影,想來儘是晦氣又掃興。
沒有人看見,在班級最後的角落裡,他和她的手,在搖曳昏暗的燭光之中十指相扣。
隻有窗外的月亮看到。
……
次日清晨,電網已經被修好,運動會也順利推進,在下午時分完美落幕。
班裡的社交達人很早就在籌備晚上的聚餐,原定計劃是放學後大家先吃火鍋再唱K,但經曆了昨晚的停電,聚餐方案又發生改變。
有人提出可以在教室裡點外賣,再把沒看完的電影放完。
提議得到了絕大部分人的支持。
正好教室裡的桌椅板凳依然是三麵靠牆,昨晚的觀影位置都還沒有變動。
運動會結束散場,操場上的人把板凳搬回教室裡去。
其餘班級的學生忙完後都背上書包往校門口走,隻有高二五班的男生們,一人手裡提著一包外賣,從西側門那邊飛速往空蕩無人的高二教學樓裡衝。
下午六點,保安前來鎖門。
高二五班裡又吵又鬨,幾乎是全員在場。
明諾主動前去跟保安解釋。
保安大叔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聽完後也沒有過多為難班裡學生。
“九點鐘就要關底下的卷簾門了,你們記得早點走,走的時候關上教室門窗。”保安大叔囑咐完,又樂嗬嗬地補了句,“趁著年輕多聚聚也是好事。”
在班裡聚餐是今天早晨才臨時決定的,易卓被委以重任,成為此次活動的財務部長。
班長統計了大家想吃的東西,最後給易卓的點單表上,炸雞蛋糕奶茶應有儘有,寫的最多的還是燒烤。
中午的時候,班裡人商量了下,決定了個大眾都能接受的金額數目,公布在班群裡。大家便轉錢給易卓,讓他按著這個總金額來點餐。
彆人發的紅包裡都是兩位數的錢,隻有許佑遲,直接轉了四位數給易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