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念安:“不知朝門主有何謀劃?”
朝輕岫抿唇一笑,神情中竟帶了點天真:“通判始終未曾與益兄將話說開,所以我想製造一個機會,讓通判可以安撫益兄。”
韋念安聽見朝輕岫的話,心中迅速轉過許多念頭,麵上卻隻是含笑點了點頭。
她當然會答應——無論是否信任朝輕岫,韋念安都想看看對方打算做些什麼。
如朝輕岫所言,韋念安確實很忙。沒了陸月樓,沒了定期給陸月樓上供的許鶴年,她已經連著幾天睡眠不足兩個時辰。在注意到通判大人的黑眼圈後,朝輕岫很知趣地告辭,拿了棋譜後就與韋念安道彆,不過她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通判府中轉悠了一會,然後去找了益天節說話。
許多積極投身於工作的通判都有一群更加積極投身於工作的屬吏,此刻益天節臉上的黑眼圈比韋念安更重——在上司連軸轉的情況下,能夠做到置身事外的下屬,大約許家那兩位少掌櫃。
他看著向自己走來的朝輕岫,下意識皺緊眉毛,然後語帶警惕地詢問:“朝門主怎麼到了我這邊,莫非是迷路了麼?”
朝輕岫緩緩搖頭,神色坦然:“並非迷路,而是有些事情一定要提醒益兄。”
益天節眉頭已經鬆開,心情卻更加凝重。
不知為什麼,麵對著態度和氣的朝輕岫時,他比麵對以前的陸月樓還要緊張。
這位朝門主名聲固然極盛,許多人更是說她心狠手辣,可益天節看過卷宗,知道許多傳言跟朝輕岫有關的血案並非她所設計。
比如當年的黃為能之死,根本就不是朝輕岫下的手,隻是傳
到外麵,人人都以為是朝輕岫的安排,不過從案卷的記錄看,益天節覺得朝輕岫的反應固然不慢,手段卻不夠老辣,而且跟燕雪客雲維舟等正道俠客一樣不習慣殺戮。
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了解燕雪客等人的人品,覺得清正宮出身的花鳥使不至於為了朝輕岫隱瞞案件真相——益天節的想法固然沒錯,燕雪客的確不會為朝輕岫隱瞞案件真凶,卻也不會刻意在卷宗上記錄某些隻有猜測卻缺乏證據的恐怖假設。
有鄭貴人的關照,益天節從不怕燕雪客,甚至不怕卓希聲,所以他就更加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對朝輕岫存在一種直覺性的忌憚。
朝輕岫:“我來找益兄,是因為通判的事。”
益天節皮笑肉不笑道:“未曾想到朝門主竟這般惦記韋大人。”
朝輕岫翹起唇角,溫聲道:“通判姊姊一直待我很好,在下自然該投桃報李。”接著道,“近來江南武林中有不少人因陸公子之事對通判心懷敵意,雖然問悲門已經出手壓製過,但陸公子的舊部已經因此遷怒通判,想要消解恩怨,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
益天節僵硬一瞬,然後道:“會惹下這樣大的亂子,全都怪在下當日行事急躁……”
朝輕岫語氣懇切:“此事並不與益大人相乾。我明白,通判姊姊更明白,她性格寬和,又倚重益兄,絕不會因此事責備你。”不等益天節說話,就繼續道,“但益大人是通判姊姊的下屬,所以我希望你能擔下此事。”
益天節:“……什麼?”
朝輕岫目光一瞬不瞬地瞧著他:“若是益兄願意,我可以讓問悲門的人放出話去,說陸公子之所以會遭遇不幸,都是你與他起了衝突,之後益兄再請求通判當眾重重責罰你,也算是對陸公子的舊部有了交代,如此一來,或者能減輕旁人對通判姊姊的遷怒。”
益天節聽得麵皮抽動,很想拍桌子表示豈有此理,隻是考慮到朝輕岫身邊有簡雲明等武功高強之人隨行保護,不敢付諸實踐。
他理解朝輕岫的思路——陸月樓的舊部會懷恨韋念安,是因為那些人覺得擊殺陸月樓是韋念安的意思,若是益天節出麵承擔了責任,事情就從通判府想要陸月樓的命,變成了同僚衝突時的不幸意外。韋念安責罰過益天節後,陸月樓的舊部就更可能放棄恩怨,繼續為通判府效力。
益天節想,朝輕岫的思路很周全,隻是絲毫不曾顧及他的安危。
朝輕岫仿佛看穿了益天節的想法,搖頭:“我並非不顧及益兄的安危。”然後道,“你為主君擔當此事,主君也會為你擔當。如今益兄是通判身邊最得力的臂助,隻要你肯為她承擔罵名,那麼她是不會拋棄益兄的。等陸公子的舊部消了氣,再慢慢告訴他們,那天的事,其實是陸公子誤會在先。”
益天節幾乎冷笑出聲:“為何不現在就告訴他們是陸月樓誤會在先?”
朝輕岫不緊不慢道:“現在說,陸公子的舊部如何肯信?多半還得以為是咱們往陸公子身上潑臟水,總得先等他們平靜一點,順著台階走下來,才好慢慢勸解。”說完後,她站起身,向益天節拱手,“此皆肺腑之言,還請益兄細想。”!,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