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三寶卻想,無論站在外頭的人是誰,都必定是川鬆分舵內的人。就像連充尉會觀察他一樣,他也在觀察連充尉,從步法身形看,連充尉實在不像俗手。
查家劍法重攻擊而輕防禦,若是不能在五十招內擊敗連充尉,隻怕就難以贏下此局,倒不如先取了來人的性命,也好打壓連充尉的氣勢,便是最終輸了,也是一勝一敗之局,回家後也有話好說。
心念電轉間,查三寶已經斜走三步,身側長劍隨之出鞘,猶如毒蛇吐信般隔著屏風向外疾刺而出。
他雖然沒有看見人影,劍尖卻準確地指向了屏風外來人的咽喉。
這一劍既狠又準,即使查三寶站在餘高瞻那一邊與川鬆分舵為難,旁觀到這一幕的連充尉也
忍不住有些佩服他的武功。
此人當真不愧是查家劍派的弟子。
劍鋒刺入屏風,就像是刺進一塊柔軟的豆腐,沒遇見絲毫阻礙,然而就在此時,花廳眾人耳邊忽然響起了一種木頭折斷的清脆響聲。
聲音清清楚楚地響著,而後又過了一息,阻隔在內外兩人間的屏風,像是被人同時橫劈了三四刀又豎砍過三四刀那樣,七零八落地碎在地上。
日光下,好似有什麼清而鋒銳的影子閃了一閃。
查三寶的眼睛忽然瞪大。
仿佛被人點了穴道一般,查三寶的動作忽然凝固住,他右手中的長劍停在半空,劍尖猶在震顫不休,左手則想去摸自己的喉嚨。
然而他的指尖剛剛動了一下,咽喉處就噴出了一道紅色的、弧形的箭。
——血箭。
鮮血還未落地,查三寶已經仰麵倒下。
原本一直安坐不動的餘高瞻豁然站起。
他已經清楚看到,碎裂的屏風外,此刻正立著一位身穿白袍的少年人。
對方的身法很輕盈,像是被風輕輕吹了過來,她神情衝淡,眉目間自有一種悠然閒雅之態,此刻正用握著折扇或者鮮花的姿態握著一柄短劍。
劍尖上,一滴鮮血欲墜非墜。
朝輕岫覺得今天的經曆十分特彆,畢竟就算是她這樣時常遇見意外的人,也難得有在自家地盤上被人當喉一劍的經曆。
查三寶的劍法的確快極,劍嘯未起,劍身已至,而且雙方間還隔著屏風……哪怕換了功力與查三寶相若的人,在看見劍尖透過屏風的時候,多半便已來不及躲閃。
朝輕岫也確實沒有躲閃。
在感受到廳內人殺氣的瞬間,她也憑借自己的直覺,做出了最直接的回應。
朝輕岫不退反進,她展開身法,倏然一閃,人已站在屏風之前,屏風被她真氣一撞,更是直接變成了屏風的殘骸。
她身法不停,直接從碎裂的屏風中穿出,然後幾乎是擦著查三寶的劍身掠過去,以更快的速度,刹那間貫穿了對方的喉嚨。
在連、餘等人的視線終於捕捉到朝輕岫的身影時,她已經站回了原地。
更讓人駭異的事,明明是屏風比查三寶先碎,連充尉卻硬是沒能看清,那柄短劍究竟是如何沒入查三寶的脖子。
餘高瞻死死盯著站在花廳門口的陌生人,他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驚駭之意:“……尊駕是誰,為何來此殺人?”
他身上之前找連充尉麻煩的篤定感,此刻已經全然消失,從對方的身上,餘高瞻感覺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懼意。
來人絲毫不顧及這裡是江湖分舵的地盤,也不顧及查家劍派的高足,看著自己這位天衣山莊的弟子時,目光更是沒有絲毫溫度。
餘高瞻感覺到,自己包括武功、背景、權勢在內的所有依仗,在對方麵前,就像是灰塵一般不值一提。
白袍少年人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在餘高瞻身上一掃便移開。與冷峻的目光不同,她神色很溫文,站在鮮血與屍體旁,卻清澹寧定得像是站在青山綠水之間,反差異常強烈,使得那種溫文也凝結成了一種更為森寒的殺氣。
她的下一句話更是叫餘高瞻心肝俱裂:
“賊子擅入寒舍,甚至對在下妄下殺手,在下又豈能束手待斃,容此人繼續在江湖上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