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餘芳言的想法一樣,在聽見孫老二發現事情不對,第一個聯係餘高瞻時,就覺得此人應該是被餘高瞻安插到庫房看守的位置上的,目的是賺點見不得光的錢。不過哪怕在一開始,餘高瞻隻是為了方便撈油水,才刻意讓庫房保持著無人巡視的狀態,等時間一長,也未必不會開發出栽贓陷害的新功能。
朝輕岫確認了一下:“這位孫兄應該不是大公子安排在此的人?”
餘芳言:“是,他一向跟瞻弟更熟悉。”
朝輕岫點點——從言語神態看,孫老二對餘芳言的態度也不像是對上司,而更像是對待同公司的一個陌生高管。
她繼續闡述自己的思路:“孫兄白天一時興起去庫房裡逛逛,倒還正常,不過晚上和深夜時還過去,未免顯得過於勤奮。”隨後又歎了聲氣,“我今日時間有限,還請孫兄勿要有所隱瞞。若你擔心吐露真相後受到懲罰,那也不必多慮——出了這樣大的事,餘二管事如今自顧不暇,孫兄的下場必然不會很好,事已至此,還不如乾脆交待,說不定可以戴罪立功。”
許白水看一眼幫主,覺得朝輕岫是會安慰人的。
孫老二牙關打顫,許多為自己辯解的言語卡在喉頭,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這既是因為朝輕岫敏銳,也是因為她武功深厚,展露鋒芒時,能給人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越是高手,就越容易產生獨特而鮮明的氣質,直到修煉到返璞歸真的境界,那種氣質才會慢慢收斂於內。
朝輕岫翹起唇角:“既然孫兄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那我就問得再仔細一些,也好幫你回憶。請問你當日是自己進去,還是有人叫你進去?進去的原因是為了錢財,還是為了彆的什麼?若是為財,那你賺的那些錢,有沒有分給餘二管事一些?”
在她想來,若做些見不得光的事,除非純為樂趣,否則就得在
感情以及利益驅動兩者裡選一個作為動機。
朝輕岫不覺得孫老二半夜進庫房跟感情因素有關,那麼就是利益驅動。
不過利益驅動也分很多種ㄨㄨ[]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自己起了貪婪之心是一種,受人脅迫是另一種,考慮到孫老二跟餘高瞻認識,還是被後者安排到這個位子上的,朝輕岫就在心中給對方打了個狼狽為奸的印子。
孫老二原本不敢暴露上司的秘密,此刻聽見朝輕岫一連串的問題,十分懷疑對方當日其實也在場旁觀,又看餘芳言目光越發冷厲,隻得趴在地上磕了兩個頭,又對餘芳言苦苦哀求:“大公子饒命!”
餘芳言:“……”
他感受了下自己身上一直持續作痛的刀傷,難得覺得自家下屬如此沒有眼力,當著更可怕的朝輕岫的麵,卻選擇向自己求饒。
餘芳言想,彆說自己無意饒他,就算有意放他一馬,也得朝輕岫先點頭同意才行。
一念至此,餘芳言沉下臉:“你若再不說實話,那麼誰也保不住你。”
他這話的說服力非常足——餘芳言自己兩腿一胳膊現在都還流血不止。
孫老二趕緊道:“是,是,小人這就交待。”然後道,“當日來庫房的,的確不止小的一人。”
餘芳言雖說已經有所準備,聽見孫老二的話,心頭還是一跳:“還有誰?”
孫老二吞吞吐吐:“莊內的公子小姐平日事忙,有些弟子想著上進,就會趁著晚上過來,借庫房裡的布料去瞧兩天。”
他實在覺得這些不算大事,又不認為有弟子膽敢毀壞需要送去山莊總部參加品評的布料,所以便閉口不言,而且在孫老二看來,同在川鬆的白河幫很有些匪氣,此事多半是對方乾的,既然是對方乾的,那麼自己瞞下來的消息就無關緊要,沒必要說出來惹得餘家人生氣。
餘芳言:“……”
他心中頓時明白過來。
天衣山莊的創建者當年是從常見的針鑿紡織技藝中悟出了這一派的武功,所以莊內弟子大多一麵習武,一麵學習織造之術。
對天衣山莊的人來說,研究布匹技藝於武功而言很有好處,但什麼東西,一旦與武學聯係上後,就會存在走火入魔的風險。
山莊當中對於誰可以看什麼布料,就存在不少規定。
由於祖母避世養生,分舵弟子的武學之事就多由餘懸月負責,而她為人比較嚴格。
尋常弟子自然不敢偷師武學,看看布料卻並非太過忌諱的事,加上庫房看守被換成了孫老二,所以才會趁夜前來拜望,至於能不能進到其中,想來孫老二此人一定會見錢行事,事後再與餘高瞻分潤。
朝輕岫:“所以事發當日,並非兄台忽然勤勉,想要巡視庫房,而是有莊內弟子前來借閱布匹,你得幫他們拿貨。”
不知為何,餘芳言覺得朝輕岫在問出“還是有人叫你進去”這句話之前,就已經隱約猜到了孫老二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