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輕岫掃了眼穆玄都,後者微微躬身,安排手下將其餘箱子也一一搬下,然後當著眾人的麵全部打開。
前幾隻箱子裡都是蜜餞,後麵的卻全是鵝卵石。
唐馳光:“……隻是一部分箱子改變了,另一部分卻沒有?”
燕雪客搖頭:“不,其實路上沒有出任何,隻是……”
他歎了口氣,不知是為自己,還是在為同僚的工作水平。
朝輕岫:“不瞞諸位,稅銀失竊那天,在下就在不遠處的酒肆上看著,瞧見柯大人在查過前麵的箱子後,就將街道戒嚴,至於剩下的證物,自然拉回到了縣衙當中。”
閔繡夢此刻顯然也反應了過來,看向朝輕岫,片刻後歎息一聲,道:“當初實在應該請幫主隨行照拂才是。”
朝輕岫欠欠身:“閔三爺何出此言,朝某江湖草莽,實不敢乾涉官府中事。”
燕雪客默默看了朝輕岫一眼,一言不發——不敢乾涉官府中事,除了適當幫官府減輕一下人員壓力。
其他人反應速度差一點,但在朝輕岫等人的演示下,也陸續明白過來,其實不是箱子裡的東西被替換,而是當時的馬車上多了一些裝滿石子的箱子出來。
朝輕岫向穆玄都一示意,後者打開車廂,當著眾人的麵複盤了一下方才的機關。
當日官兵們從後麵放入木箱,再從前麵取出木箱,加上運貨的車廂甚寬,當中就存在一個可以利用的空檔。
穆玄都先將裝了蜜餞的箱子放在車廂前部,然後在上麵蒙了一層黑布,從後麵看起來,就跟車壁差不多。
在運送途中,隻要找機會將黑布抽走,裝了蜜餞的木箱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與其它箱子混到了一起。
過來護送鵝卵石的高手中,最早發現異樣的是李歸弦,他是依靠高手出色的聽力,直接捕捉到了穆玄都做手腳時的動靜。
可惜當日護送稅銀的隊伍裡,沒有哪個高
手有他這樣的功力,而且那時候的馬車數量太多,就算有什麼小動作,也難辨彆。
一位捕頭道:“可是我們事後檢查過所有箱子,裡麵裝的都是石頭。”
朝輕岫笑:“不知什麼時候查的?”
那位捕頭:“自然將箱子運回縣衙之後……”
說到此處,捕頭忽然打住,顯然是明白了什麼。
當時箱子已經運回縣衙府庫,如果有人提前準備好了相同的箱子,很容易就能魚目混珠。
畢竟情況混亂,柯向戎手下那些官兵因為身具嫌疑,通通被暫時隔離,當成“證物”的木箱全都交由本地縣衙管理。
按照朝輕岫的推理,有且唯一有機會做成這件事的人,就隻有本地縣令壽延年。
本地庫房在壽延年的控製之下,隻有他能提前準備好魚目混珠的木箱。
捕頭感覺自己腦子有些暈,不過還是堅強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按照幫主的布置,倒也能說得通,隻是現下沒有證據,縣衙中的存銀也都是官銀……”
官銀與官銀自然是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算存在細節上的差異,旁人也難以加以分辨。
一念至此,六扇門中人心內都懊惱不已,後悔自己將木箱交出去得太早,事到如今,無人可以證明在碼頭那邊隻有部分箱子裡裝的是石頭。
朝輕岫眨了下眼:“也可以有證據。”
捕頭瞬間把腦袋垂得更低:“那個,人為製造證據,六扇門也是不提倡的。”
尤其是大家這會子還站在燕雪客麵前。
捕頭想,真要這麼計劃,那總得背著點上司……
朝輕岫閉了閉眼,感覺這位捕頭比自己更適合走武林路線,進一步解釋道:“當日我在酒肆上旁觀,一時多事,就伸手在箱子上做了些記號。”
燕雪客望向朝輕岫。
作為見識過朝輕岫本領的人,他自然清楚那句“一時多事”不過謙辭而已,對方會這樣做,是因為她在事發之初,就清晰預料到了後麵會如何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