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的時候,孫家三個人都還在家裡,抵達集市之後的行蹤也都有人可以作證。
胡小妹的活動比祖母跟兄長豐富,她早上劃著竹筏去撈魚,一時沒注意時間,直到到下午才回來,應該是接近未時的時候,那時候哥哥已經出門了,胡小妹因為打漁太累,回來後就睡了一覺,就沒注意旁邊的情況,不確定當時隔壁有沒有人。
作為死者的右舍,章大哥同樣選擇了撈魚作為今日的活動,不過與胡小妹不同,他最開始選擇了垂釣,可惜自始至終沒有任何收獲。章老大一怒之下,乾脆放棄工具,跳進了水裡手動撈取,最終總算填滿了自己的魚簍。
等章老大回來後,從背簍裡挑了條肥美的白魚,把魚去了內臟與鱗片後,抹點鹽,用棍子串了烤上,與弟弟愉快地吃了一頓,然後又喝了些酒,躺著睡覺,
朝輕岫問:“二位都在外麵撈魚,那麼撈魚的時候,可曾注意到對方?”
胡小妹搖頭。
章大哥也搖頭:“本地的大小水圈子太多,蘆草更多,今次在這裡撈魚,下次就會換個地方,遇不上也是常事。”
在章大哥後麵發言的是章弟,他懶懶道:“我起床後去集市上溜達了半日,肚子餓了便回家,可惜沒飯吃,就喝了個水飽然後躺在廳裡睡覺,時間不記得,大概午時左右,等我哥撈魚回來烤著吃。”想了想,“我也不確定隔壁有沒有人,好像是有。”
左右鄰居的口供都已經到手,剩下就孫大姊一家,孫大姊也沒推諉,直接道:“中午的時候,我跟小妹還有老馬在家裡收拾,然後小妹出門玩了,等到了午後……大約是未時中,我就出門釣魚,當時看到章老二正在他家裡睡覺。”又道,“我回來的時候碰上了胡家大郎。等到家後,發現家裡亂得一塌糊塗,老馬又不在,就以為是他喝多了酒,將家裡弄得亂七八糟,酒醒後又躲了出去,心中有些埋怨。”
聽
孫大姊的話,應該隻是想把馬大哥打得半死,而非徹底抹殺。
朝輕岫點點頭,不提人際關係,這三家人在工作安排上,充分體現了陽英本地人靠水吃水的特點。
她留意道,這三家人,無論是誰,都沒提到今天家門口有外人路過。
既然如此,那除非是某位武學高人正巧路過,又正巧想乾掉馬大郎,否則多半是他認識的人所為。
而且從孫大姊離開,到胡小妹跟章大哥回家,之間的空白時間並不長。
朝輕岫露出些意味深長的神色:“既然如此,那就奇怪了。”
裡正問:“姑娘發現了什麼不曾?”
朝輕岫道:“依照孫大姊的說法,至少在未時中馬大郎還活著,之後左鄰右舍一直有人,那麼馬大郎在出事後,為什麼會跑到自家閣樓上去,而不是去鄰居家求助?”“……”
眾人一時怔住,回想案情,有種越發茫然的感覺。
胡小妹一拍手:“所以凶手當真是孫大姊?”
她太過興奮,說話時就沒足以壓低聲音。
孫大姊凝目看來:“休要汙蔑!”
胡小妹一時噤聲,不過她隻說一句便閉嘴,圍觀群眾卻不吝於發表自己的意見。
附近居民甲:“馬大郎會被帶去閣樓,證明凶手肯定了解馬大郎家裡的情況,那麼最值得懷疑的果然就是孫大姊。”
朝輕岫:“梯子邊沿多處上留有馬大郎的掌紋,符合正常人爬上去的習慣,所以他是自己扶著梯子,一點點爬去的閣樓,而不是被人抱著或者背著上去的。”
細節上的出入不影響居民甲的判斷,當下繼續道:“那也差不多,孫大姊殺人後,擔心被周圍鄰居發現,所以將丈夫藏在閣樓上,然後她再偷偷出門,假裝是剛釣魚回來。”
朝輕岫覺得此人的思路也算合理,奈何其中卻存在一個無法忽視問題:“來不及,她沒那麼快的速度。馬大郎一直到孫大姊回來之前的一小會才氣絕身亡。從時間上看,我們遇見孫大姊時,她丈夫才剛剛去世,也就是說,在孫大姊出門那刻,馬大郎還是活著的,事後他的屍體被發現在閣樓的窗戶旁邊,左鄰右舍又有人,完全可以出聲求救。”
居民甲思考:“也許孫大姊離開時,特地把閣樓上馬大郎給打暈,所以馬大郎沒法求助,外人也沒能想到,閣樓上居然綁了人。”
朝輕岫:“既然要確保馬大郎不被外人發現,隻是打暈而非打死的話,就不擔心馬大郎忽然清醒?”
她想,倘若居民甲的假設成立的話,那隻能說孫馬二人不愧是夫妻,在性命攸關的問題上都對玄學存在一種不合邏輯的信任。
而且因為同樣的道理,孫小妹也多半不是凶手——死者待在閣樓靠窗的位置,能夠捕捉到外頭的動靜,如果孫小妹是凶手,那馬大郎隻要等小姨子離開家門,就可以出聲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