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康球的話,其他人的視線大多彙聚在簡雲明身上。
簡雲明卻看向諸自飛。
諸自飛的目光呈現出一種冷硬的死灰色。
簡雲明退後一步,不敢置信:“……二哥,你也疑我?”
諸自飛沉默不語。
簡雲明理解此刻沉默是什麼意思,他緩緩拔出佩劍,倒持劍柄,直接遞到諸自飛手上。
他嘴唇顫了許久,然後道:“若是二哥疑我,就請殺了我,但不要讓我蒙受不該有的冤屈。”
諸自飛盯著劍,整個人像是凝固在了原地。
錢大富乾咳一聲,打斷簡雲明:“好好的,怎麼就忽然談到了生死上頭?”她左右張望,對旁邊人說,“如今二爺、三爺跟五娘子都在,六娘子鎮守總舵,那嚴四爺呢,他身處何處?”
宿霜行趕緊回答:“四哥就在艱虞彆院中,他正在安排後麵的巡查工作。”
錢大富的目光在諸自飛跟簡雲明身上掃了一眼,誠懇道:“眼下情況……五娘子趕緊請他過來一起談談唄,而且剛剛大總管也說了,他知道的事,嚴四爺也都清楚。”
事已至此,宿霜行也是無可奈何,她歎了口氣,點了另一位弟子,派對方去通知嚴良節。
嚴四來得很快。
他進來時,先向所有人團團一揖,讓後走上前,直接奪下簡雲明手裡的劍:“三哥,你彆總是衝動行事!”
又過了一會,簡雲明終於放下手臂,往後走了兩步。
宿霜行鬆了口氣,欠身道:“妹子不才,無力勸阻大家。既然四哥來了,就先由四哥代為主持大局。”
嚴良節指著自己:“我?”
錢大富轉過身,看著嚴良節,嘴角微動,好似笑了一下。
簡雲明漠然:“老四,事到如今,你不必再裝。”他指著康球,咬牙,“這個人、這個人本來不就是你安插在老大身邊的嗎?”
嚴良節麵色漲紅:“三哥,你!”他定了定神,然後忍氣道,“方才康小兄弟是不是說了什麼得罪三哥的話?他年輕不懂事,三哥莫要跟他計較,至於在老大身邊安插人手的罪名,做兄弟的實在不敢擅領。”又向眾人解釋,“康小兄弟是我手下的人引薦入門中,不過問悲門內多少弟子都是咱們引薦入內,三哥可曾算過,怎麼能因為我引薦弟子,就認為我有意在老大身邊安放耳目?”
簡雲明回頭,呼喚諸自飛:“二哥!”
諸自飛閉上眼,不看他們,也不看石榻上的屍體。
陳微明一直沒有說話,就在問悲門那群人彼此指責到不可開交的地步時,她抬目望了雲維舟一眼。
雲維舟感覺到有人注視,視線往後一掃,兩人正好四目相對。
她感覺對方是在暗示自己做些什麼。
雲維舟:“方才那些話隻是康護衛一人之言,我不懷疑他,卻也不相信他。若是再有人站出來,說嚴四爺或者五娘子也都身具嫌疑,大家又該如何是好?”看著康球,“你兄弟不是岑門主身邊人嗎,他現在何處?”
康球:“我昨天還跟小豆子見過麵,今天就不見了蹤影。”
雲維舟:“那麼能否先調查一下,誰才是最後見過小豆子的人?”
嚴良節的手攥緊:“不用調查了,
昨天最後見到小豆子的人,應該是我與二哥。”
諸自飛吃了一驚,下意識反駁:“我沒見到小豆子!”
嚴良節臉上的神色凝固,他低下頭,想了一會後才慢慢道:“是我記錯了,昨天最後見到小豆子的人隻有我。”
站在後麵的陳微明忍不住露出一點微笑。
徐中直默默瞧她一眼,似乎是想提醒她注意,這裡好歹算是案發現場,要注意保持肅穆。
雲維舟:“那就請嚴四爺先說一說,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微明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不忙。”
理論上花鳥使與問悲門高層間的事情輪不到一個江湖無名小卒插手,不過陳微明態度自然,其他人也就暫時陷入了“此人為什麼敢突然開口”的懷疑中,錯過了第一時間打斷她的機會。
陳微明:“在下以為,還是先讓人拿了紙筆過來,大家各自寫下昨晚的經曆,對照看看,或許更容易厘清情況。”
她語調舒緩,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荀慎靜皺了下眉,不大高興自己等人接受對方的安排,她看向雲維舟,結果卻看見雲維舟的麵上露出讚同的神色。
雲維舟:“你說的大家,是咱們所有人?”
陳微明:“是。若是隻讓大總管他們寫,豈不是等於暗示隻有他們有嫌疑。”
雲維舟同意:“如此也好。”又問,“諸位覺得如何?”
師思玄乾脆:“行。”
桂堂東:“我自然配合。”
陸月樓看了陳微明一眼,和氣道:“陸某但憑吩咐。”
宿霜行為眾人拿了紙筆來,然後各自找地方寫供述。
陳微明左手拿筆,很快寫完,紙上的內容也非常簡單,“參加宴會後,回房就寢,直到天明。”
雲維舟一眼掃過:“原來姑娘是左撇子?”
陳微明抬目看了雲維舟一眼,隨後實話實說:“不是。但我左右手都能寫字。”
雲維舟低頭瞧了一眼,這個筆跡,雖然不難看,卻一點也不好看,應該練了沒太長時間,的確隻好用“能寫字”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