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棋進入終局時的感覺。
隱在幕後的暗流不知不覺改變了方向,這局伏子深遠的棋局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朝輕岫中途才加入其中,當時黑子已經成勢,她一麵觀棋,一麵悄悄下了數子,一著比一著認真。
攻守之勢終於發生了變化,原先對弈之人卻沒有察覺到朝輕岫的動作。
這可能跟她習慣性的含蓄有關——從很早開始,朝輕岫就逐漸隻贏旁人一個子,既然隻贏一個字,那當然得等到下到最後時,才會揭曉勝負。
如今也是一樣。
對手做完了所有安排之後,才明白勝利的天秤其實是在向朝輕岫的方向傾斜。
棋終人散。
幕布落下,表演結束,被認定死亡的主演可以上台致意。在劇本以外,一切難以逆轉的悲劇都未曾發生。
朝輕岫卻忽然有種百無聊賴的感覺。
幸好這局並非一切的終點,新的子已經落下了,朝輕岫想,她找到的遊戲還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陸月樓站起身,臉上笑容看起來十分真誠,甚至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岑門主,看見你一切都好,實在叫人欣慰。”
到了這一刻,靜室內的屍體是誰,岑照闕又緣何沒有身亡,所有一切都已不要緊。
隻要岑照闕人還在,武功還在,聲望還在,彆人就無法將問悲門從他手中拿走。
李歸弦搖了下頭:“我沒有一切都好。”
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平淡。
陸月樓微微怔了一下。
桂堂東立刻站起來,哈哈笑著:“不管發生了什麼,隻要還能見你,那就很好。”他整了下衣服,對陸月樓道,“咱們已經叨擾許久……”
陸月樓了然。
桂堂東是問悲門的朋友,所以希望將門中的事情留給對方自行處置。
知道岑照闕活著,而且一時半會不打算斃命,陸月樓所有計劃都要改變。
籌謀許久,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陸月樓竟還穩得住,甚至笑著問雲維舟:“那雲捕頭是一起走,還是查完命案再走?”
雲維舟微微遲疑。
從儘忠職守的角度看,她應該多留一會……
朝輕岫:“無須擔心,案子的話,我可以替雲捕頭查。”
徐非曲想,真該讓大堂主來看看眼前這一幕——比起處理幫務,朝輕岫果然對命案更有興趣。
陸月樓:“那麼朝幫主是打算留在此地。”
朝輕岫:“陸公子回家,隻要回去城中就好,在下要是回家,就得不遠千裡返回施州,岑門主又怎好意思不出言留客?”
陸月樓:“朝幫主也可以借住在少掌櫃家中。”
自稱錢大富的年輕人聞言微驚:“原來陸公子已經識破在下的喬裝?”
朝輕岫拿著茶盞的手停頓一瞬,旋即微笑:“你剛剛已經告訴過陸公子一遍了。”
許白水:“……”
她覺得自己很應該保持安靜,否則很容易降低彆人對於自拙幫成員整體的智力評價。
雖然失敗,陸月樓至少是個很有風度的棋手,確定一時半會無法挽回局麵後,乾脆起身,向眾人一揖,帶著荀慎靜離開。
諸自飛打起精神,與之作彆:“下次門內空閒時,陸公子一定要過來坐坐。”
他說得不過是場麵話,不過老大起死回生這件事顯然讓諸自飛十分喜悅,神態語氣間都滿是誠摯的欣悅之意,不明內情的人見了,恐怕得以為他跟陸月樓乃是至交好友。
陸月樓也笑:“好,那下次我再上門做客。”
說完後,陸月樓很平靜地走了。雖然宿霜行身上的穴道已經被衝開,但她沒有跟上去,陸月樓也沒有招呼她。
桂堂東則跟著雲維舟一塊走了,桂堂東還說要請雲維舟去永寧府內喝酒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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