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身沒入,血還未曾流出。
查四玉劍到人到,同時左手向前輕輕一拍,立刻定住了季容業的穴道。
與此同時,外麵驟然傳來輕微的呼嘯聲,一道黑影襲向徐非曲後背。
徐非曲明白多半是季容業的護衛察覺不對,過來護主,當即也抽出長劍,她還未轉身,已經反手一劍,橫削來者咽喉。
護衛當即冷笑,他發現徐非曲招數固然精純,功力卻不夠看,並非自己的對手。
然而就在此時,護衛耳邊又是一道鞭響。
“……”
直到此刻,護衛才全然明白徐非曲一眾的安排。
她們都是年輕人,辦事卻不莽撞,除了闖進房間的兩個人以外,外麵還埋伏了一位。
護衛倉促回身,勉強擋了一招,就從矯若靈蛇的鞭影中猜到來人一定出身於一家特彆有錢的幫派,隨後倉促轉身,一口鮮血直噴而出,踉踉蹌蹌退了出去,重新隱沒到黑暗當中。
許白水也未追擊,她眯了下眼,猜測:“姓季的身邊的護衛似乎是項家的人。”
徐非曲也不管掛在查四玉劍尖上的季容業,道:“項家?”
許白水:“是京畿那邊的一家人,武功很高,會抱養棄嬰到家裡來,培養成高手,然後送去彆人身邊做保鏢護衛。”頓了下,補充,“那人武功比我高一些,但打不過我們三個聯手。”
徐非曲:“你方才那一招應該沒有真正打傷他。”
許白水:“是沒有打傷他,不過他認出了我的武功路數。”
換而言之,對方忌憚的不是許白水,而是許大掌櫃。要是許白水當真不幸於江湖鬥爭中身亡,許大掌櫃作為江湖前輩,肯定不會因此動手,可黑市上保不齊就會出現了買人命的高額懸賞。
黑市懸賞一般無法追究,就算當真追究,事後也會發現發布懸賞的不是許無殆,而是不二齋裡某些心念少掌櫃的忠義之士。
所以護衛刺向徐非曲的那一劍堪稱淩厲,但他回防許白水的那一招,氣勢有餘,勁力卻不足,而且招式銜接間十分呆板,簡直就是故意露出破綻來等人去毆打。
項家與季容業本來隻是金錢關係,雖然項家一直是信守承諾的人家,不過他們家在意識到信守承諾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更嚴重的後果時,努力的目標就會從貫徹合同內容,變成該怎麼讓彆人不知道自己曾經違背合同約定。
護衛不是第一次出門辦事,他退出窗戶前,特地噴了一口血,就是向外人表示自己並非沒有儘力,實在是武功低微,當不得許少掌櫃的隨手一鞭。
徐非曲兩人說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季容業卻沒有聽到。
他現在隻覺得劇痛與眩暈。
季容業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萬萬沒想到,僅僅是一言不合,敵人手中長劍就真的刺穿了自己咽喉。
正前方,他隻能看見刺客冰冷的,毫無溫度的瞳孔。
細劍給季容業一種冷硬的感覺,他距離死亡隻差一線。
查四玉全程心如止水——查家快劍本就得心無猶豫之人才能學得好。
季容業方才所言,一半是真心,一半也是覺得對方不敢將自己這個侯府公子如何,畢竟他活著比死亡更有價值。暴斃隻會讓孫侞近那邊找到理由發難,他們也許不會自己動手,卻會讓清流那邊的高手來調查季家三郎的死訊。
他以為對方是來說服自己。來人倒也的確說服了,可惜被拒絕一次,就直接動手,而且是一劍穿喉。
眩暈、驚恐還有僵硬的情緒持續了很久,然後季容業才慢慢發現,自己居然沒死。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
徐非曲淡淡:“季公子彆動,你的喉嚨已經被刺穿,雖然暫時沒傷到氣管,可要是隨便移動的話,我不敢保證公子的性命。”
她倒沒想真的立刻乾掉對方,所以才讓查四玉一劍穿喉後立刻點了季容業的穴道,免得對方死在抵抗過度上。
徐非曲:“我知季公子不是蠢人,咱們不妨打開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侯府公子,咱們卻是江湖人、亡命徒,以前是老大願意約束,所以全都規規矩矩做生意,彆人也給麵子,輕易不肯越界,至於越界的那些人,自然是手越砍手,腳越砍腳。尊駕誌向遠大,身軀傷殘恐非所願,咱們呢,也禮敬世家,就來給你個痛快。”
許白水站在門後,一半放風一半旁聽,同時深深佩服徐非曲,能夠毫無阻礙地代入到各種角色當中,覺得難怪朝輕岫放心將事情都委托給她。
季容業其實想要再次發起對話,可是他喉嚨不方便,無法發出聲音。
徐非曲看出了一點,拿了紙筆過來,又在季容業右臂上點了一下,解開他這條胳膊的封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