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將軍一直不喜歡張伯憲,隻是他平時表現得很克製,而張伯憲又不是個反應機敏的人。
“他們都是京畿世族出身,張伯憲自覺家世背景都不錯,認為自己跟季容業一樣,都很適合做主將。不過他雖然自覺懷才不遇,對於季將軍吩咐下來的事,還是會一一照辦的。而季將軍也一直能夠比較公正地對待張伯憲。”
的確不會招上司喜歡,卻沒討厭到想要殺死他的地步。
朝輕岫:“在北邊的時候,季將軍就這樣討厭張伯憲嗎?”
武曾瑜點頭:“是。”
朝輕岫似乎還想問些什麼,卻突然停住,向著外麵揚聲道:“進來。”
查四玉推開門,然後向前躬了下身:“雲捕頭求見門主。”
問悲門雖然與這位花鳥使相熟,對方也沒必要一日上門兩趟。
雲維舟會再度前來,一定是有了進展。
朝輕岫腦海中閃過許多思緒,麵上卻依舊波平如鏡,她先對武曾瑜笑道:“多謝足下相告,今日家中尚且有事,日後我還會請大人過來。”
*
分彆未久的雲維舟又一次出現在朝輕岫麵前。
查四玉給客人上了茶。
雲維舟其實有點渴,但她沒有端起茶盞,而是開門見山道:“我有些想法,希望能請朝門主斧正。”
朝輕岫靠在椅背上,神色寧定:“那麼,朝某洗耳恭聽。”
雲維舟:“昨天淩晨時分,簡爺去屯田兵兵營中帶走了季將軍,但季將軍並非自願離開的。”
朝輕岫看著雲維舟,神色似乎認真了一些。
雲維舟:“當時你跟師兄談過這個問題——你其實沒有否認季將軍並非自願離開這個可能性,但你的態度,卻讓師兄誤以為你在否認。”
說到這裡,雲維舟有點緊張地抬起眼,仔細觀察坐在上首的朝門主。
朝輕岫
端起茶盞,她目光低垂,讓人看不清神色。
雲維舟聽見朝輕岫溫和的聲音在前麵響起:
“雲捕頭繼續。”
雲維舟沉默片刻,繼續說了下去:“這幾日我們前來問悲門拜訪,簡爺一直避而不見,但我第一天上門時,恰好與簡爺打了個照麵。雖然他當時立轉身離開,我依舊記得他那時的樣子。
“他的額頭上纏了布條。?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朝輕岫緩緩開口:“布條又如何?”
雲維舟感覺到空氣中多了一種莫可名狀的壓力,但她還是咬著牙說出了後麵的話:“布條可以用來掩飾他額頭上的傷口。”
“……”
今天雲維舟孤身上門拜訪,進入的還是問悲門農莊這樣一個隱藏了許多高手的地方,其實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朝輕岫如此城府,又如此果決,要是雲維舟查出來的結果對問悲門不利,對方未必不會采取行動。
對方擅長謀算,又學過醫術,武功同樣不錯,有一千種方法,能讓反對她的人消失的無聲無息。
室內的空氣似乎變得凝重起來,連呼吸都讓人感到壓抑。
上首處,一身白衣的年輕人閒坐不動,視線饒有興致地落在雲維舟身上,唇邊含笑,似在斟酌。
既然對方沒有阻止,雲維舟也就繼續往下說:“當日簡爺將季將軍帶出來後,點了他的穴道,將他藏在案發地點附近,然後簡爺橋裝成季將軍的樣子,帶了張副將出去。”
朝輕岫麵上忽然劃過一絲笑意。
——她意識到一件事,在有易容術存在的武俠世界,雙胞胎詭計基本可以直接廢棄,隻要技術到位,簡雲明也可以是季容業,要是技術不到位但武力到位,師思玄也能是霍彆年。
雲維舟:“季將軍沒有殺害張副將的理由,但因為屯田位置的事情,簡爺有殺害季將軍的理由,他不想背負凶手的罪名,所以露出做出想要殺害張副將的模樣,張副將情急之下,揮動耙鋤反抗,混亂之中,打到了簡爺的額頭。
“隨後簡爺假裝被害,跌入田泥裡,同時屏住呼吸。張副將性子不夠穩重,慌亂之下,當真以為自己殺了人,逃回問悲門的農莊,打算偷偷將衣服洗乾淨,抹除跟人動手的證據。”
雲維舟越說聲音就越是平穩,好似已經將朝輕岫的恐怖之處置之度外:“我問過張副將,事發前一天,問悲門忽然將他扣下,又特地將他摔入泥水當中,並送去了清洗衣服的水盆——除非是為了毀滅證據,否則張副將是不會自己洗衣服的。
“門主知道張伯憲是個沒什麼城府的人,提前料到了他後麵的所有行為,用掛在房中的濕衣服吸引我的注意,還讓徐姑娘幫我檢查凶器上的掌印指紋,誘導我懷疑張伯憲是真凶。
“下官當時的確是這樣想的,甚至連張伯憲本人都認為自己是真凶,但實際不然——簡爺等張副將離開後,用耙鋤殺害了季將軍。到了這一步,其實除了軍營中有人不慎看到簡爺的麵孔以外,一切都沒有破綻,隻是簡爺多做了一件事,為了將案發現場偽裝得更精細一些,簡爺將他懷中的匕首取出來丟到一旁,製作出鬥毆而死的假象。可張副將事後交待時,卻一句都沒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