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不懂你們什麼毛病, 在海上漂了好幾年, 還沒個膩的時候。”王若原臉色慘白的抱著桅杆, 對聚集在船尾釣魚的幾個人吐槽道。
唐南珠嘻嘻一笑,從口袋裡翻出一個檸檬切開, 遞給他半片叫他含著, 自己也往船尾去湊熱鬨了, 她上輩子就喜歡釣魚,然而實在沒什麼釣運,從小學跟著舅舅自製魚竿到長大後買了兩套新手裝備, 十幾年的記錄也就釣上過兩條魚,巴掌那麼大, 沒舍得吃,一直養在魚缸裡, 然後在五姥姥去世的時候給她壓了棺材。
到這這輩子, 靠著海邊玩海釣,她的釣運也沒能翻盤, 索性她已經找到更大的樂趣了, 釣魚也就沒那麼吸引她了,不過也不妨礙她看熱鬨。
慕謙叫囂著他乃釣魚屆的常勝將軍,陳麟不服, 隻說手下見真章,李恪無可無不可的做陪客,看著小姑娘過來,便把魚竿扔了, 走到她身邊擼貓。
共患難之後,嗷嗷對李恪的態度就親近多了,唐南珠約莫著,在它心裡,李恪絕對是排在自家哥哥之前的。
“過年去你外家表哥那賀喜小心點,王家家大業大,人口繁多,事情也多。”李恪看看皺著臉抱著桅杆還不死心的眺望遠處的王若原,小聲的提醒小姑娘。
百年世家,瞧著風光無限,內裡早已腐朽不堪,好竹也就那麼幾根,背後也未必都乾淨。
王若原還是長房長子長孫呢,在家裡尚且吃過虧,何況他那些兄弟姐妹,他知道的就有好幾個是在女色方麵混不吝的,小姑娘這般天真可愛,叫人看上了,難免要生出許多麻煩。
“嗯,我儘量不往王家去。”唐南珠點點頭,說是這樣說,上一次去外婆家過年,她到那就生病了,顧氏和唐老三帶著哥哥們拜訪了七公子和夫人,這一次估計不見都不行。
“你兩個哥哥現在都是舉人,你家裡就沒想過找幾個人幫襯?”李恪皺著眉頭看著雙胞胎兄弟,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兄弟二人到現在連個小廝都沒有,凡事都是親力親為的。
從六年前回來他就想給小姑娘安排兩個人在身邊,無奈唐家人口眾多,都住在一個院中,唐老三和顧氏也沒雇人,他隻能把人放在村裡,時不時的盯著小姑娘,幫他送點東西,要是有兩個婢女能隨身跟著,他能放心一些。
“……你覺得家裡多兩個人能乾啥?”唐南珠好笑的看著李恪,就唐家這環境這生活,用得著下人嗎?
“這樣不行,你哥哥勢必要更進一步的,到時候你們作為家人,難免要與人應酬來往,總不能都親自上門吧?”李恪有些不可思議,慕謙和陳麟就沒提醒過他們?
舉人的家人,已經算是半個官眷,不說將來唐老三和顧氏能不能得到恩封,作為舉人家的小姐,身份和架子就該拿起來,將來總不能一直在家待著不出去見人吧?
“爹娘的意思是讓哥哥們獨自上京,就算成親了,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他們也不會跟著一起生活,我就準備守著爹娘在島上養老。”唐南珠知道李恪的意思,不過她爹娘和她早已經說好了,她也不樂意去京城當什麼官家小姐。
古代的官家小姐能有什麼樂子?還不如一個鄉村的野丫頭能見識的東西多呢。
李恪愣了一下,沒想到唐家人竟然這樣想得開,再看看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又覺得這樣也未嘗不好,剛想開口再說兩句,就聽到身後王若原啊啊的大喊。
船頭方向,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背脊,將整個海麵染成一片黑,單眼看去,每條魚都有兩三斤重的樣子,看上去猶如千軍過境,委實壯觀。
“是烏頭魚。”架船的老漁民看了一眼,表情有點激動,在內海遇見魚群的時候可不多,這要是他們日常出來,一準兒就下網去撈了,現在船上有貴人,他們倒不敢了。
“還有熟魚!”另一個漁民也跟著興奮的喊了一嗓子。
熟魚就是巴浪魚,這種魚很受漁民的歡迎,它們鮮著吃的時候非常的腥,但是曬成的魚乾味道好得不得了,因此在乾貨收購商那裡往往都能賣個好價錢。
唐南珠有一段十分喜歡吃醃製的巴浪魚乾,不管是煎著吃烤著吃還是拌著吃都非常香,而且十分下飯,不過她連續吃了一個月之後,就再也不感興趣了。
這邊王若原被魚群的壯觀驚得直叫,那邊慕謙和陳麟也跟著興奮起來,魚群遊過,總有那麼幾條傻得上鉤,他們都來不及下餌,就一條接著一條的往船上甩,船上跟著爺爺爹爹來湊熱鬨的兩個小孩子一邊拍著手叫好,一邊上前抱著魚往水桶裡扔。
唐南珠這幾年被她娘管著不許下水,但是沒禁唐老三帶她出門,彆說內海,就是外海都扮成小子跟著她爹去了幾回,魚群之流的見過無數次,就連海豚和鯊魚群都見過,這會兒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李恪這六年基本都住海上,比唐南珠見的東西還多,什麼魚群,海市蜃樓,幽靈船都見過好幾回,這會兒就更麵無表情了。
兩個人跟看猴戲似得左右來回看了幾眼,忍不住歎了口氣,異口同聲的說道:“真是交友不慎!”
是的,唐南珠已經拿這四個傻麅子當朋友了,雖然她跟他們的交集並不多,可每次見麵,他們都會拋下身份,做出一些不見外舉動,不管是不是真心,不可否認的,唐家人都被他們這種平易近人的態度感染,不會再把他們供在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