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三個女兒分彆是麗娘、錦娘、婉娘。
麗娘嫁的王家管事的外甥,是兩個縣外的一個小鄉紳,家裡有兩個山頭和百畝地,日子過得還算得上富庶,生了三兒兩女,俱已婚配,這次來的有三個兒子和大女兒,小女兒因為剛剛懷孕,家裡又遠,便沒過來。
錦娘嫁的就是當年被唐老三救下的王七郎,生了一子一女,兒子就是過幾天成親的表哥,也是王若原的堂弟,這樣算下來,七拐八拐,唐家跟王若原也能攀個表親,當然這個表親,他們都沒怎麼看在眼裡。
錦娘的女兒叫淑儀,今年十四歲,也是說親的時候,早先聽說妹妹家的外甥中了舉人,她還打過主意,不過後來被娘家人和夫君都說過,才暫時作罷,結果一進門就看到在院子裡下棋的雙胞胎,心思頓時又活躍起來。
唐南珠拉著小表妹進門的時候,剛好看到她的二姨媽拉著她三哥的手笑成了一朵菊花。
兩個小姑娘見禮之後就到了兩個表姐旁邊,大姨媽家的表姐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對著兩個小表妹也是當孩子哄,二姨媽家的淑儀表姐就不一樣了,她害羞帶怯的瞥了一眼還被親娘拉著的表哥,再看唐南珠就帶了笑。
“南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淑儀表姐。”王淑儀看著這個漁民出身的表妹多少有些驚訝,小時候是見過一次,隻覺得小丫頭很可愛,沒想到現在竟然出落成這般模樣。
“我記得淑儀表姐,上次見麵送給我一串琉璃珠子很好看,我這次來給表姐帶了一對螺釵,是我自己做的~希望淑儀表姐能喜歡。”唐南珠笑嗬嗬的接話,這位表姐有點勢利眼,好在沒那麼奇葩,對方願意表現友好,她還是樂意回應的。
不過想做她嫂子就不可能了。
“好看!”挨著唐南珠的美景表妹聽懂了這句話,指著自己腦袋上兩對小發夾大聲的給表姐捧場。
王淑儀本來沒放在心上,螺製釵再貴重,但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也隻能戴著玩,到了重要場合,戴著那個要讓人笑話的。
雖然……現在她的身份也沒什麼機會參加什麼重要場合,看到小表妹頭上的發夾,她卻被驚著了。
小丫頭剛留頭沒多久,將將的紮成兩個小啾啾,小啾啾中心位置插著一朵向日葵,向日葵的花瓣是用一片片瓜子皮形狀的貝殼做成的,花心卻是一整顆金色的珍珠,珍珠有拇指大小,光澤瑩潤,一看就不是凡品,最讓人震驚的是,一左一右,兩朵向日葵,兩個金色珍珠,大小圓潤和光華竟然相差無幾。
即便是王家,這樣的珍珠也十分難得了,何況還是一對,也就是嫡出和那些富庶的房頭能有那麼幾顆罷了,現在竟然隨隨便便的就插在小表妹的腦袋上。
不!不是一對!
小表妹轉過頭,王淑儀的目光跟著一動,才發現,小啾啾下邊的碎發處,還彆著一對黑色的小兔子,兔子的整個身體都是由一對淺粉色珍珠做成,用貝殼做了耳朵和尾巴,看上去靈動可愛又低調奢華。
王淑儀忽然很想打開自己的那份禮物看看,如果是這樣的螺釵,她明天就戴到正房去給那群整天就知道諷刺她外家窮酸的姐妹們看看。
這樣的窮酸就算嫁過去她也樂意!
王淑儀的態度變得更和藹了,唐南珠無意跟這位幾年才見一回,見一回還少一回的表姐為難,自然就順著她往下說。
一時之間,室內和樂融融,隻是不知什麼時候,唐子安已經悄無聲息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離開了室內。
唐南珠看到哥哥悄無聲息的背影,不過沒聲張,而是豎著耳朵聽二姨媽說著關於王家的新鮮事兒。
“也不知道三房是不是撞客著什麼了,從昨兒開始倒黴,先是老太太上吐下瀉,然後被老太太留在身邊的嫡孫女好好的竟然摔了一大跤,跌掉了兩顆大牙,半邊臉都腫了,現在正四處求醫呢~”錦娘幸災樂禍的比劃著,就好像真的親眼所見了三房的倒黴似得。
顧氏和顧老太太麵麵相窺,顧老太太略微有些迷信,早就聽過外孫女逢凶化吉的福娃事兒,這會兒不免在嘀咕,這孩子大概真的來曆不凡,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之類的。
顧氏卻更相信是**,暗自猜測著到底是丈夫還是兒子搞得事情,又想著是不是哥哥們也跟著摻和了,畢竟丈夫和兒子在本地應該沒什麼人脈。
不管是天災和**,唐南珠反正聽著挺可樂的,在後世鑲牙難(主要是貴),在古代鑲牙就更難了,因為沒有烤瓷牙,大多都是用金屬代替,譬如白錫、銀箔和水銀之類合成的銀膏子或者金銀之類的,反正想要一口潔白的牙齒是很難了,這對一個小姑娘來說是極重的懲罰了。
好在是大牙,要是門牙,這姑娘嫁出去都難,沒辦法,古代就是這麼完蛋,留個疤痕都得讓人講究,要是臉上留個痘坑什麼的也算毀容,唐南珠想起嬤嬤給她講的那些就不寒而栗。
儘管因為穿越者,這個空間的風氣已經比曆史上開化了那麼一點點,但女性的地位還是照比男性差那麼一大截,有時候唐南珠不免要YY,若是將來有個厲害的女性老鄉穿過來,效仿武皇,把女權的大門打開就好了,到時候也許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這邊錦娘把自己知道的王家的那點八卦都說了一遍,譬如某房老公公和兒子的妾扒灰,某房窮的當褲子還裝像,最後還說到大房,王若原帶回來的禮物都有什麼都分了誰,誰滿意不滿意,然後曲氏寫信回家叫曲家弟弟妹妹過來玩什麼的,叫唐南珠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消息靈通。
“禍從口出,二姐,你收著點,七爺身邊人不多,可都不是善茬。”顧氏瞧著二姐一臉得意,不免有些發愁,二姐從小就話多,進了王家的時候狠狠的吃過幾次教訓才學乖,哪想到跟了七爺這些年,旁的不僅沒學到,反而把謹慎也丟了。
七爺這個人十分不喜後院齷蹉,早在娶妻立妾之初便立下規矩,若有內鬥,不管雙方對錯,一律趕去佛堂。
若涉及到人命直接打死了事,所以這些年後宅頂多也就是口角,不敢有大動作。
如今孩子們逐漸長大,為了利益,爭鬥隻多不少,二姐還這麼不長心,早晚要吃虧。
外甥馬上要成親,外甥女也要說親,被連累了就不是小事兒了。
“哎呀,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這不是在你們麵前嗎?我在王家都要憋死了,敢跟誰說啊,正房那個看著像個菩薩,要真沒本事就不會接連生了三個兒子才叫我們生,林青青整天捂著胸口裝柔弱,天天喊著命不久矣,結果一晃二十年也沒見她怎麼樣,哎~”
顧錦娘也不是真的沒頭腦,她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彆說七爺的後院,就是在家裡,長相上不如品貌清麗妹妹,性子不如自家姐姐溫婉柔和,腦子又不是特彆聰明,所以她隻能把耿直爽快這條路走到底。
嘴直這條路並不好走,大多時候都是得罪人的,很容易就失寵了,好在她娘家給力,三個哥哥各個都出息,妹夫是七爺的救命恩人,隨便說幾句家裡的近況,七爺也能聽上半天,生氣的時候多少也會顧慮一下顧家這邊的關係,給她幾分臉麵,所以她才這麼自在。
這也是顧錦娘一心想把女兒嫁給外甥的原因之一,不說外甥本身就是個有本事的,隻婆婆是自家妹妹,女兒嫁過去肯定不會受磋磨這點就夠了。
妹夫看著黑黝黝的不起眼,卻時常叫七爺掛在嘴邊,肯定也不是一般的漁家漢子,隻看這兩回妹妹回來的穿戴就知道,妹妹的日子沒有他們想的那般艱難,甚至可能比他們任何一個都過的好。
顧錦娘越想越好,看著妹妹就想直接提,話到嘴邊,就看到妹妹轉頭去看她那寶貝閨女,不禁撇了撇嘴,決定回去就找七爺,讓七爺說,他不是一直欣賞救命恩人唐老三嗎?能成為親家,想必一定很樂意。
顧氏見姐姐終於不再用熱切的目光看著自己和兒子,悄悄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