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小恪,相公念叨了幾回,剛好我妹妹從鄞州來,帶了些鄞州的小菜,不如去那邊置辦一桌酒席,讓你們哥倆好好敘敘舊。”曲氏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忽略掉王若原的眼神和臉色,笑嗬嗬的提出邀請。
在此之前,曲氏還真不敢這麼叫李恪,當初王若原、陳麟、慕謙、李恪四人一起抵達這裡,但李恪一直負責外海事,與其他三人相處時間不多,就算偶爾相聚也很少往王若原家中去。
六年的時間,曲氏也隻見過李恪兩麵罷了,對這位少年有成的鎮國將軍和長公主之子,曲氏一直是恭敬疏遠的態度。
直到前些天她從王若原口中聽到,這個對她來說都有些高不可攀的貴公子竟然像一個貧民丫頭求親,還堂而皇之的派了親兵護衛給一身腥臭的破落戶撐麵子,這讓本來就認為唐家人耍心機想攀自己丈夫這根高枝的曲氏不禁去了對李恪的恭敬,生出一絲輕視之心,覺得這也不過是被美色迷惑的毛頭小子罷了。
王若原本來還勉強撐住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收起笑容,沉下眉頭和嘴角,目光嚴厲的看了曲氏身後的兩個姑娘一眼,尤其是妻妹,見她一臉羞怯的偷睇李恪,麵色越發難看,上前一步擋在曲氏麵前,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我好像聽到康寧的哭聲了,你去看看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是到了地方還不好,乾脆送回去跟他哥哥一起住,由我爹娘看著我也安心。”
王若原擋住,除了站在侄子身側的王七,誰也沒看到曲氏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青白。
“哈哈,賤內就是木訥,隻想著我與小恪好久沒見,卻沒想過小恪要在島上落戶,正是有好多地方求教唐三叔的時候……”王若原都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不像人話,可他實在太尷尬了,一時也想不出彆的話題來。
“落戶的事兒長遠著呢,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反正路上也不著急了,不如就此在這裡歇息半天,找個酒樓,大夥兒熱熱鬨鬨的吃上一頓,權當解乏了。”唐老三憨厚一笑,蒲扇似得巴掌拍在李恪肩膀上,對著王若原提議道。
在場的都是人精,就是顧家老兩口都看出來曲氏是什麼意思了,不過礙於王若原的麵子,大家還是給麵子的裝傻附和唐老三。
王若原心生感激,直說做東,大家給他麵子,順著坡就下來了,一夥人到底熱熱鬨鬨的奔著酒樓去了。
“生氣了?”趁著一群人圍著王若原的時候,李恪悄麼聲的到了唐南珠身邊,看著麵無表情的小姑娘,想起王家那邊報過來的消息,心裡窩火不已。
“沒有,就是覺得她可悲,按說曲氏的性格不該如此的,想必是因為什麼積了鬱氣,導致為人越來越偏激。”偽聖母·唐南珠惋惜的歎了口氣,她第一次見曲氏的時候,曲氏還不是這樣的。
那會兒的曲氏矜貴高傲,依然是瞧不起,但更多是不屑理,哪裡會動什麼心思去對付一個小p丫頭。
唐南珠就是純粹的感歎,可這感歎聽在李恪的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急忙隱晦的表忠心:“李家家規男子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不過我爹說,有子無子都是命中注定,就算沒有親子,這世間孤兒無數,誰人不是他人之子。”
唐老三回頭就聽見這句,把到了嘴邊的南丫兩個字又咽回去,轉過去權當自己啥也沒看見沒聽見,但上翹的嘴角卻瞞不過跟在身側的人。
走在父親身後,一直暗戳戳關注著妹妹的唐子安唐子建聽見這話都是一怔,隨即對鎮國將軍生出佩服之心,不愧是夏朝戰神,能說出這話,可見其胸懷之寬廣。
“……”唐南珠瞪了李恪一眼,跟她說這個乾啥?她現在還是個寶寶,謝謝。
李恪也反應過來,這話說早了,赧然的轉移視線,輕咳一聲,轉移話題。
“上次你說的地方找到了,水下的好手也找齊了,過幾天我就便帶人過去,你要不要跟著去玩玩?不是說想去石像島看看?”李恪說的是唐南珠跟唐老三尋寶歸來後,給他說的水下樓船。
因著要建海軍衙,加上之前出海探尋的幾個小島要開發,李恪一直沒倒開功夫去辦這件事,現在一切都在收尾,出去一趟也不是不行,剛好趁機試試新來的那些人的身手。
“去了也不能乾什麼……”肯定還得避嫌,唐南珠動心卻不上當。
跟著親爹尚且要被關禁閉,跟著他還有全是陌生的軍士,沒準拘束更大,還不如在島上玩呢,她外祖父和外祖母過來,肯定要回島上住些日子,然後再去縣裡繼續學習的。
“想乾什麼都行,我帶你劃小船去潛水。”李恪哪裡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立刻開口許諾。
“我考慮考慮吧,嗚嗚和嗷嗷好久沒見我,沒準不讓我走呢~”唐南珠傲嬌的甩了甩頭,表現出一副淡定矜持的模樣。
李恪失笑,用餘光瞥了前方一眼,終是沒忍住,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瓜子。
這頓飯本是李恪主場,不過大家都有心為王若原解圍,加上李恪有意抬高唐家,唐老三又溜須嶽父舅兄,一個捧一個,自然賓主儘歡,王若原和唐老三都被灌多了酒,一行人不得不在此歇息一晚。
李恪從小在軍營長大,加之武藝高深,酒量驚人,饒是這樣也被灌得熏熏然,回到房間歇息好一會兒後才緩過勁兒來,出來一看外麵晚霞滿天,原來才將將傍晚,想了想轉身往唐家所在的後院而去。
唐南珠剛睡了一覺醒來,就聽見窗下傳來一陣輕響,她所住的是二樓,樓下是個三尺來寬的小院子,院牆兩米來高,左邊是爹娘,右邊是外祖父外祖母,對麵是哥哥和舅舅,一點都不擔憂安全問題,所以她自己蹦下床就去開窗了。
窗外,李恪一席暗銀色長衫,單手背後,另一手掂著一塊棋子大小的石頭,仰頭對著窗內還一臉懵懂的小姑娘笑。
“今兒城中首富柳老爺嫁女,在城南開了花燈牌坊和流水席,想去看嗎?”
唐南珠本來還有點迷糊,看到下方如玉一般的公子哥,怔楞了半響,知道聽見花燈牌坊才精神過來,嘴巴比大腦先一步給了回應:“去!”
在這邊,有錢的大戶人家,都會用花燈把街上的牌坊裝飾一新,再叫上兩個戲班子輪流開場,配著流水席吃上三天,挨著這樣的熱鬨,自然民生鼎沸,就有機靈的百姓帶著各種攤位小吃挨著花燈牌坊擺攤,直至天色拂曉,人流稀疏才散場而去。
畢竟是燒錢的行當,這樣的熱鬨實在可遇不可求,唐南珠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的就同意了。
當然她也沒忘記通知爹娘一聲,本來還想把兩個哥哥叫著一起,等見了娘才知道,連爹帶哥全喝多了,現在還在沉睡中,不到二半夜怕是都醒不過來。
唐南珠腦子一轉就知道了,抿嘴一笑,對著娘擠擠眼,指了指樓下,意思是都是這家夥使得壞,惹得顧氏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得了便宜還賣乖。
要說之前對李恪還有點懷疑,聽了剛剛的話還有什麼不滿的?顧氏巴不得女兒能跟李恪感情越來越好。
唐南珠沒讓李恪等太久,隻稍微讓顧氏幫著抿了抿頭發就下來了,嘿嘿,天生麗質就是好,都不用化妝。
“慢點~彩雲沒帶也就罷了,怎麼把彩和也給柳嬤嬤帶去了?要不回頭讓采風和彩玉也跟了你?”李恪上前扶了一把小跑出來差點摔倒的唐南珠,上下打量了一眼,見她沒事兒才鬆開手。
“不用,去外祖家帶太多人不合適,而且我還不太習慣。”唐南珠擺擺手,在唐家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都是爹娘嬌慣,讓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侍候自己,她真是滿身心都不自在。
李恪了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說起了四隻貓。
“嗚嗚和嗷嗷越來越懶散,最近都胖了,這次出海還是把它們帶著動一動,將來也好……”李恪笑了笑,沒再往下說。
“你知道《漢海遊記》嗎?”唐南珠沒聽說李恪話裡的涵義,看到街邊有人掏出紅色的荷包,不禁想到自己手裡的三個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