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也沒抓住係統不放,低頭注視著跪在地上的琴兒,開口道:“你也是長林山的老人了,本座昔日如何處置這一類事情的,想必你也有底。”
琴兒一顆心拔涼拔涼的,自在承平樓中看到穆娘娘起,她就知道大事不好,隻是沒想到娘娘比以往還要果決些。
她聲音淒涼:“小妖……明白。”
一閉眼,落下淚來。
美人落淚,自然是楚楚可憐,但隻需想想她為了幫助情郎而暗害的人,穆清就生不起憐憫之心。
“你害了多少人本座不細問,一年時間,能夠彌補的彌補,不能的等你去了地府再論,如此也能減輕你的罪孽。”
這是原身昔日的處置方法,穆清覺得很好,就沒有改,依葫蘆畫瓢行事。
一抬指,刻意讓琴兒感受她神識加身的過程,穆清道:“另有一事,這一年時間,你不得與平川郡王見麵。”
“娘娘?!”琴兒霍然抬頭,嘴唇顫動幾下,說不出的淒婉悲傷。
穆清眉頭皺起,越發覺得這個要求沒錯,琴兒這樣子,讓她想起一句話——知錯不改,下次還犯。再讓她和平川郡王見麵,指不定她又做出什麼事來。
琴兒膝行兩步,哽咽道:“娘娘,小妖知錯,所犯罪孽都會彌補,隻求娘娘成全小妖……”
穆清也沒想逼她太緊,要知道站在懸崖邊上的人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她鎖眉沉思,琴兒不敢拉扯她,隻在她麵前不停叩首哀求。
“這樣吧,”穆清歎了口氣,神情有些鬆動,看著琴兒,“念你一片癡心,待你臨走當日,允你與平川郡王相聚一日。”
這個“臨走,”自然不是字麵意思。
琴兒卻不太在意,對這樣的結局,她早有心理準備,叩首真心實意道:“多謝娘娘憐惜。”
穆清一陣風將琴兒送到彆處,設下的禁製打開,承平樓中熱鬨喜慶的聲音傳入耳中。
與剛才的氣氛兩廂一對比,係統怎麼都覺得不是滋味,它好了傷疤忘了疼,已經就忘了之前說錯話的恐慌,憤然道:“那個平川郡王太過分了,負心漢!”
他毀了一隻妖的一生,負了一個癡心於他的女子的心。
後半生,或許他再也遇不到像琴兒那樣,將所有都奉獻給他的人了,再也找不到比琴兒更愛他的人。
樓上琵琶聲纏綿不休,哀怨低沉,像是情人間說不儘的情話。
穆清展開折扇掩住下半張臉,打了個哈欠,竟有些倦了。
黑金長袍氣度高華俊美無暇的青年緩步下樓,惹來暗中不知多少好奇打量的視線。
林公子好不容易脫開了酒局,昏沉沉的腦袋裡倒還記得新結識不久的朋友,招呼下人扶著自己下樓。
有眼尖的人瞧見他準備離開,高聲打趣道:“你莫不是也有個佳人不見了要去尋?”
卻說的是平川郡王隻一會兒不見自己府中姨娘就不安,反正正主這會兒不在,便拿他說來頑。
林公子靠在下人身上,回頭擺了擺手,“哪兒呢,我有個朋友在下頭,去瞧瞧。”
“什麼朋友啊也不帶上來見見?”
林公子對他們揮了揮手,也不接話,晃晃悠悠往樓下走,左看右看也沒見著人,問了問樓層裡侍候的下人,才知道不久前走了。
“哎,是我的錯,”酒意醒了小半,林公子拍拍腦袋,他是真心與穆清相交的,“早些下來就好了,和他們喝那麼多乾嘛。”
他唉聲歎氣,也不準備回樓上了,要離開承平樓回去,剛走沒兩步,卻聽得旁邊走廊傳來喝罵聲。
這個聲音……
“平川郡王?”林公子略略提高聲音,不甚清醒的腦子沒多思考,“王爺也沒找到人嗎?”
平川郡王從陰影中走出,臉色漆黑,“嗯”了一聲,攏了攏披風,看著林家的下人,淡聲道:“扶好你家公子,彆摔了,路上小心。”
下人一聽就知道平川郡王這是嫌棄他家公子多話,在趕人呢,忙陪著笑拉走了林公子。
天際時不時有煙火照亮一片天空,路上行人如織,小販吆喝不斷,樓上觥籌交錯聲不絕於耳。
平川郡王的心情卻與此刻的大多數人不同,一片冰涼。
到底去了哪兒?
……
穆清那日一走了之,沒在意她走後的影響,甚至她都沒有再在京都停留,隔日便離開了京都。
剛過年節,清晨的大街很蕭條,城門口也沒多少人出城,穆清踩著地上的炮仗碎片離開了京都。
係統有些懵,“這就走了?”在京都還沒待夠五天呢,更不要提羅明還沒正式開始考試,再說還有平川郡王,就那麼放過他?不管了?
係統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給問了出來。
穆清騎在馬上,沒有用韁繩,慢悠悠仍由馬兒隨處走動,心情不算太糟糕,便道:“第一,你說的沒錯,是沒滿五天。第二,羅明考試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是能幫他考得更好還是怎麼,讀書的事情全靠個人,他自己來了,白駒元也沒攔著,那就說明他有把握。”
“第三,”她望著蔚藍的天際,是前世難得一見的純淨和美麗,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意:“我管那隻小妖的事情是因為她是妖,還是長林山的妖,至於平川郡王,他是人,他們倆又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去做什麼惡人。”
係統有些傻眼:“是…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