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項辰這個人城府不深,又信任他,一言一行都在透漏著這個事實。
項辰悄悄觀察南楓的表情,怕他被打擊慘了,但嘴上也不接他的話,說道:“那你要不要去東川州?”
南楓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除了跟著項辰,他又能去哪裡呢。
他還想知道關於五娘子更多的秘密,但現在不急,項辰即使待他夠真誠,但對五娘子的事情卻都閉口不言。
項辰搓了搓手,“那我們先大吃一頓,明天就趕往東川州。”
……
“東川州,”長生殿中,穆清冷笑,“木氏的目標是東川州。”
不動南氏,不動楊氏,偏偏選擇了東川州。
“木棋觀在試探,”楊易神色微凝,“試探我們。”
“畢竟木棋觀對我們了解太少,”穆清隨口接了一句,“但動東川州,不行。”
東川州必須要在楊氏手中。
比起木氏和南氏,楊氏因為顧忌最多,前頭不敢放手施為,已經被兩族占據了太多優勢。
“那便與他較量一場吧,”楊易眉梢眼角都透著淡淡冷意,卻笑道:“昔日總聽聞天驕榜榜首何等風姿,如今見識一番,也是好事。”
穆清回以微笑:“必不如堂兄風采出眾。”
楊易失笑。
這邊兄妹情深,卻有一處地界血腥暴力。
東川州,封府。
封才接過侍從遞來的手帕,一眼都不再看地上扭曲不成人形的東西,聲音淡淡,俊美到邪氣的麵上一片平和,吩咐道:“帶下去,處理了。”
下屬沉默地像是一個影子,朝他躬身一禮,兩人合力將地上的人拖起,靜悄悄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封才走出這間陰暗的房間,邁入外麵的光亮中,黑色的袍子沾染了血,被外麵的風一吹,有難聞的腥氣傳來。
封才站在走廊中,靜靜望著對麵房子的屋簷。
他的幕僚走過來,隨意喚一聲:“大人。”
“嗯,”來人是封才親信兼半個好友,他語氣溫和,“廉青,你怎麼來了?”
廉青也直言道:“他們說你心情不好,讓我來看看。”
“嗯,”封才點頭,以平靜語氣道:“我剛殺了人,所以心情不好。”
打量他的神色,廉青有些苦惱:“還想殺?”
其實封才不嗜殺,但每回心情不好就想殺人,而他殺了人心情更不好。
廉青:“……”
“唉,”他重重歎一聲,“這樣吧,大人,晚上會有一場酒席,招待近來投奔的修行者,其中必然有不少探子,大人想要殺人,就去殺他們吧。”
聽到探子兩個字,封才本來平靜的眸子劃過一絲戾氣。
“好。”
廉青注意到他剛才的神情,問道:“莫非大人剛才殺的也是一個探子?”
“嗯,”封才點頭,隨意道:“木氏的探子。”
廉青下意識皺起眉,“又是木氏。”
他語氣刻薄道:“楊家小皇帝都不急,他們急什麼,又不是內宮宦官。”
從幾年前起,天下尚未戰起的時候,木氏就屢屢派人來東川州,覬覦之心昭然若揭,封才勢力上上下下都對木氏欠奉好感。
封才無意多說什麼,沒了木氏,還有南氏,南氏不動,還有皇族楊氏,終究是他不夠強大,難以保全自身及兄弟們。
這一晚酒席,封才的出場將氣氛推至最高,但酒未喝兩杯,封才就抽出旁邊侍從腰上的劍,往左側第三個席位上一斬。
驚豔的劍光無人有心欣賞,一個頭顱滾到舞娘腳下,嚇得那位舞娘花容失色,連連尖叫。
舞娘的聲音也算是喚醒了在場眾人呆滯的神情,有人掉了酒杯,哆嗦問:“封、封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廉青抬了抬下巴,懶洋洋道:“這還不明顯嗎?這是個探子啊,我們家將軍是在清理探子。”
項辰嘴角一抽,身體僵硬,怎麼哪哪都在殺探子,探子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
他在腦海裡尖叫,係統被煩得不行,給了他一句回應,【宿主說錯了,不是探子的命不值錢,而是人命都不值錢。】
項辰:“……”這一句話真是理智又殘酷。
考慮到自家宿主比較慫,怕他完不成大佬的任務,係統難得主動安慰一句,【宿主放心,係統出品,絕無紕漏,隻要你不露餡,絕對看不出來。】
係統還道:【請宿主向你隔壁那位學習。】
隔壁?
項辰扭向左邊,他左邊做的是南楓,此刻南楓一派悠然,麵不改色,還有心喝酒吃菜,連廉青都多看了他兩眼。
項辰:這也是一位大佬啊。
他感慨一句,在心裡毫不留情地打擊他家係統,“彆看了,再看你也換不了宿主。”
係統也冷笑,【那你也不用看了,再看你也學不會!】
來呀,互相傷害呀!
項辰:“……”同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何必呢。
因為一時失態,有更多的探子露出破綻,封才舉劍連斬,又有五人斬於劍下,舞娘們瑟瑟發抖,抱做一團,又因沒有主人示意,連退下都不敢,其餘來赴宴者,也大多臉色泛白,失態失儀。
廉青依舊漫不經心地微笑,不走心地安慰:“這都是探子,諸位隻要來曆清白沒有異心,就不必擔憂將軍誤傷。”
項辰:“……”他嘴角微抽,這話誰信誰是傻子,當他們沒聽過封才嗜殺的傳聞嗎?誰知道這位殺興起了會不會放過剩下的人。
“係統,”他有些喪氣問:“我還能活著離開嗎?”
係統高冷道:【能。】
“真的?”項辰懷疑:“咱們能量還夠?”
係統丟下一個字:【蠢。】
“什麼意思啊?”無緣無故被人身攻擊地項辰有些納悶,就在這時,耳中傳來南楓溫和的聲音,“不必擔心,這些被殺的都是真正的探子。”
項辰苦笑:大哥,你忘了咱們也是探子啊。
南楓給了他一個頗具深意的眼神。
最高的騙局,是先將自己騙過,忘記自己也是個騙子。
下一刻,南楓兩人就被點名了,廉青看向他們倆,眼中閃過意外和驚喜,滿廳眾人都害怕下一個輪到自己,就算有看上去鎮定從容的,實際上也不過是強裝,一眼都能看穿,唯獨這兩人,看起來是真的無懼無畏。
不提彆的,隻看這心態,也知有過人之處。
“二位如何稱呼?”廉青詢問。
兩人起身行禮。
“在下張楓,見過廉大人。”
“在下張辰,見過廉大人。”
“都姓張,是兄弟啊,”廉青笑眯眯的,和他們寒暄究底,項辰兩人也配合,老實交代了一些編造的情況,廉青沒說信或者不信,彼此默契不提。
又過了片刻,時不時有頭顱滾落,封才足足殺了有三分之一的人才罷手。
剩餘的未必沒有探子,但封才已經殺夠了,他看了一眼和項辰二人談興正濃的廉青,一點頭,轉身走了。
當黑色的衣擺消失在牆角處,項辰清晰地聽到廳內眾人此起彼伏地抽氣聲。
看來大家都嚇得不輕。
項辰也緩慢調整自己過快的心跳,說實話,這實在夠嚇人的,尤其是當他作為一個臥底坐在這裡的時候。
為了保證自己不露怯,項辰都差點請求係統凍結他臉色的神經。
“好了,”廉青拍了拍掌,走到上首中央,“將軍有事,先行一步,雖然我們的酒席還未結束,但若有人想要先行離開,在下必不阻攔。”
猶豫幾息,竟當真有幾人起身告辭,廉青露出溫柔笑容,確認了一遍,有一人猶豫放棄,又重新坐回座位上,其餘人堅持。
廉青遺憾輕笑:“罷,算我等緣分太淺,客人走好。”
項辰抖了抖身子,“我怎麼覺得他像是在說走好上路?”
係統道:【你可以把覺得去掉。】想也知道以封家軍的傳聞,怎麼可能放他們離開。
又過了片刻,又有數人提出離開。
廉青看了眼坐在原地沒動的項辰兩兄弟,欣慰點頭,轉頭後笑意冷淡,傳音暗衛:“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暗衛當然知道,他們負責處理過的這類事情不要太多。
靠著在酒席上兩人給廉青留下的好印象,次日一早,廉青就命人請他們倆過來,登記在冊,成為一名預備客卿。
考察一月後,項辰兩人升任為正式客卿,趁著有空閒又脫離了監視,項辰給穆清去了封密信,洋洋灑灑描述了一番在封家的經曆。
枯燥且膽戰心驚,且大老板似乎還是個……神經病?
大佬,項辰又寫道:你什麼時候打過來啊。他有點想念當初在平波州時的打工經曆了,比起木棋觀封才,穆清簡直是良心老板啊。
唉,沒辦法,生活不易,他現在的要求已經一降再降了。
作者有話要說:項辰(熱淚盈眶):良心老板!
穆清(疑惑):摸摸左胸膛,良心,良心,你在家嗎?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