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穆清搖頭,語氣溫和,“你隻需告訴你師叔一個名字,他會見我的。”
小和尚秀氣的眉毛擰起,糾結半天,抬頭道:“好吧,你說。”
“上官文。”
這個名字一出現,阿貴和孟舟都臉色大變,孟舟看了眼穆清,差點沒忍住當場問出來,隻是顧忌小和尚還在,勉強忍耐。
“上官文?”小和尚重複了一遍,點點頭,“那小僧去找師叔,你們不準進來,就在門口等著。”
“好,”穆清微笑,好脾氣地點頭。
經久失修的大門關上時發出難聽蒼老的聲響,小和尚一離開,孟舟就迫不及待地問:“上官前輩?雲梁寺和上官前輩有關?”
上官文成名還要早於秦昭,但那也是一位天才,十六歲以前,這位還隻是一個手捧書卷的書生,出生官宦之家,身負科舉入仕的重任。
他也不負眾望,十六歲考中舉人,名揚天下,被譽為少年天才,但也在同年,上官家卷入權貴爭鬥,成為被放棄的犧牲品,一家人淪為階下囚,上官文這個少年舉人也不例外。
再後來,上官文意外逃脫,被人發現他習武天資絕佳,因此落入江湖,上官文也準備等練好武功後為家人報仇。
上官文已經過了最好的習武年紀,但他毅力非凡,加之天資不錯,用了二十年,離突破宗師隻有一步之遙。
此時離上官家的慘案已經過去二十年,當年的罪魁禍首壽命將近,上官文不想讓仇敵壽終正寢,便孤身前往仇敵家中報仇。
這個時代江湖高手比比皆是,即便是朝廷權貴也隻是普通人,性命不怎麼安全,便或以重金,或許名利,身邊聚集了不少江湖好手保護。
上官文的仇敵既富且貴,離人間極致也不過隻有一小步的距離,他的身邊有多位一流高手保護。
上官文此去不說死路一條,卻也算得上危險,他一番浴血報完仇,歸來心結解開,幾年後竟傳出他突破宗師境的消息,但不等眾人前去道賀,又傳來上官文出家的震撼消息。
一位宗師竟然出家了!
這樣的震撼消息迅速傳遍江湖,與此同時,上官文的經曆也被傳開。報仇雪恨之後覺得世間了無牽掛,因此出家也算說得過去。
隻是沒人知道上官文出家的地點在哪裡。
孟舟激動地追問:“難道上官前輩就是釋心大師?”
穆清撇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上官文擅長的是……”
“劍法!”孟舟搶答,“上官前輩有書生劍之稱。”
稍稍平複激動,孟舟疑惑道:“你不是來向上官前輩請教劍法的?”他是這樣以為的。
穆清隻道:“我來見一見上官文。”
孟舟自動為她圓道:“難道是秦宗師和上官前輩有舊?”不然沒法解釋秦清知道上官文在雲梁寺,要知道這件事他父親都不知道。
穆清:“……”
她看了孟舟一眼,沒再試圖解釋。
她隻是偶然發現了這位宗師的蹤跡,費了點心打聽了一下上官文的事跡,起了見一麵的心思。
大門又吱呀一聲打開,聲音讓人聽得牙酸,小和尚讓開道路,雙手合十一禮,聲音還帶著未褪去的稚氣,小大人般道:“剛才多有冒犯幾位施主,還請施主見諒。”
孟舟自從知道雲梁寺可能有上官文在,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親切之感,更不要提雲梁寺的和尚了,笑嗬嗬道:“見諒見諒,一定見諒。”
態度奇怪得讓小和尚又警惕又奇怪地看了他好幾眼。
孟舟隻看到了他眼底的警惕,關切問:“小大師如此緊張,可是雲梁寺曾經遇到過什麼歹人?”
這沒什麼不能說的,小和尚點頭,“對,寺裡前些天來了個惡人,不過被師叔趕跑了。”
他一邊說還一邊警告性地看三人。
孟舟失笑,又好奇來的莫非是江湖上哪位前輩,不然怎麼需要上官前輩出手,他旁敲側擊地問起那個惡人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征。
但小和尚比他想的更警惕,剛開始還願意說,他問的多了,小和尚瞪了他一眼,去去前麵引路,不再理會他了。
穆清沒有理會他們之間的事情,打量起四周的景色,雲梁寺應該曾經有過一段輝煌的曆史,雖破敗,但內裡很大,屋舍整齊講究。
正值夏日,三人自進入雲梁寺以來,感受到些許清涼,拐了一個彎,出現一個荷花池,荷花池沒有經過打理,池內荷花生長得極恣意,千奇百怪,盛開的荷花和枯枝敗葉相鄰。
穆清從上麵看到了些自然枯榮之意。
“到了,”小和尚提醒三人,推開門,帶著三人入內。
“師叔,”小和尚恭敬行禮,“客人到了。”
院中坐著一人,著灰色僧袍,氣質溫和,若非已經剃了度,幾乎讓人錯認成一名書生。
難怪被稱為書生劍。
釋心和尚朝三人微笑,“你們來了。”像是慈和的長輩在與晚輩說話,然而事實上無論是孟回還是秦昭,和上官文都沒有什麼過於親近的關係。
孟舟上前道:“晚輩孟舟,見過上官前輩。”
釋心點了下頭,“孟回的三子?”
“是,家父孟回,”孟舟抬起頭,露出了眼底的激動和敬仰,“晚輩曾觀您劍舞,如驚鴻遊龍,過目難忘,心生向往。”
釋心大師劍法造詣不淺,觀他舉止間確實有練過劍法的痕跡,但也看得出極為粗糙淺薄,他一時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宗師之子武功如此之低,隻道:“原來我們還見過,不過我俗緣已了,出家為僧。”
孟舟立刻意會,“是晚輩失禮了,見過釋心大師。”
釋心大師露出一抹笑,一指對麵的座位,“坐吧,莫站著。”
孟舟恭恭敬敬道:“多謝大師。”
穆清與孟舟各自落座,阿貴朝釋心一禮,然後站在孟舟身後。
釋心看向穆清,神色間有幾分疑惑和慎重,“這位姑娘是?”
穆清道:“在下穆清。”
孟舟抬頭看向她,愕然又不解,就算是為了避免外麵的追殺而想要用化名,但在前輩麵前也不該如此。
孟舟神色難看,但沒有當著釋心的麵拆穿她。
釋心到底是江湖前輩,一眼看出了孟舟沒有遮掩的表情,猜出其中定有隱情,隻是他並不在意,笑容如沐春風,“穆施主。”
“穆施主來尋我一出家人,可是有什麼事情?”釋心能看出三人中誰才是那個主事的。
“出家人?”穆清搖搖頭:“大師身在佛門,心卻似乎不在。”
無論是選擇了一個早已沒落沒幾個人的寺廟出家,還是教導小和尚武功,都表明這位釋心大師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釋心笑意不改,“那麼施主來,是想做什麼?”
他周身的氣息一瞬間變得危險,孟舟和阿貴二人身軀微顫,心中大驚。
穆清卻出人意料地輕笑起來,“大師不必緊張,在下隻是想見一見你而已。”
“見過之後呢?”釋心依舊笑著。
“想再與閣下聊一聊。”穆清換了稱呼。
釋心隻思考了幾個呼吸,“好。”他能感受到對麵小姑娘的特彆。
釋心對小和尚吩咐一聲,“帶這二位施主去寺裡逛逛。”有些年頭和底蘊的古刹,還是值得多走走看看的。
小和尚警惕中帶著幾分敵意,看了穆清一眼,低頭道:“覺真知道了。”
孟舟擔憂看了看穆清,神色間難掩疑惑,但還是老實跟在覺真身後離開。
院子中落葉簌簌,宗師的氣場彌漫,釋心帶著他仿佛從不曾改變過的笑意道:“施主想聊什麼?”
……
接近傍晚時分,西邊掛上了緋紅恍若灼燒般的晚霞,不過此刻孟舟無心欣賞。院子裡傳出的氣息時強時弱,時而危險三千劍氣衝霄,時而平和,讓人昏昏欲睡,孟舟的心也仿佛隨著院中人一起變化。
他緊盯著的大門忽然打開,從裡走出安然無恙的穆清,孟舟的心落下來,疑惑卻更深了。
“清姑娘,”為了配合穆清的化名,孟舟連稱呼都換了,又因為對她在尊敬的正道前輩麵前用化名的舉動,慪氣般隻稱她的名。
穆清點了點頭,抬腳就往外走,“走吧。”
孟舟不太想走,但看了眼重新掩上的院門,還是低頭蔫蔫道:“好。”
等出了雲梁寺,重新登上馬車,孟舟急切問:“我能知道你和……釋心大師聊了什麼嗎?”
穆清閉目養神:“不能。”
孟舟:“……”他就知道八成問不出。
“就一點點,”孟舟是真的想知道,上官文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真的不行?”
穆清睜開眼,“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孟舟的確知道了,但不止是他。
三月後,江湖傳聞,宗師書生劍上官文還俗,重出江湖,挑戰黑榜第七,魔劍華林舟。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明天見!明天還是晚九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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