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樓還是天下第一銷金窟,不過孟三公子成了孟三爺。
孟三爺在酒樓喝酒,小二敲了敲門,身後跟著一人,他抬起頭,一口酒就咽不下去了。
“你怎麼來了?”孟舟覺得這上等的美酒都不香了,等小二退下,他沒好氣瞪了那人一眼。
錦衣公子眉眼飛揚,手持長劍,看著像是初入江湖的少年劍客。
想到這,孟舟眼中露出鄙視唾棄,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了,還裝得和個年輕人一樣,也不嫌丟人。
東震梁將劍隨意放在一旁,在孟舟對麵坐下。
他的境界,早已不需要長劍不離身。
手中無劍,劍在心中。
孟舟沒給他倒酒,東震梁自己動手倒了杯酒,剛喝了兩口就放了下來,撇嘴道:“沒風老板釀的酒好喝。”
“你喝過?”孟舟目光奇異,風老板是指風瑤萱,風瑤萱常年在各個城鎮開酒坊,她釀的酒滋味絕佳,有人願意千裡迢迢趕去喝酒。
江湖中人自然也眼饞她的酒,隻是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不大敢去。
那是一位大宗師,擅長的還是毒與暗器。
這兩樣任一聽著都不像好人。
孟舟不怕風瑤萱,畢竟他有一個大宗師老爹,本身本領也不差,之所以沒去隻是陰差陽錯,頻頻錯過,便也不強求了。
比起少年之時,如今的孟舟經曆半生,終於悟出這個道理。
東震梁得意揚眉,“當然,風老板和穆姑娘可是好友,而且我聽風老板說,她的釀酒方子有不少是穆姑娘送的。”
孟舟涼涼掃他一眼,穆姑娘是穆姑娘,和他有什麼關係,那麼得意做什麼。
東震梁和他多年交情,哪能不了解他,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說什麼,哼一聲道:“穆姑娘和我們家師父也是好友,還在我們劍心山莊待過好幾年,我們師兄弟哪個沒被她指點過,大師兄更是穆姑娘送到劍心山莊的,這麼算下來,穆姑娘既是我們半師,又是劍心山莊常客,哪能沒有關係。”
他還道:“你看,本公子不就借著穆師的關係喝上了風老板的酒?”
孟舟無語,穆姑娘都消失多少年了,還被東震梁搬出來攀關係。
這樣一想,孟舟又懂了,穆姑娘要是還在,東震梁也不敢亂用她的名號。
他麵露不屑,“你就亂來吧,要是穆姑娘哪天回來了……”
東震梁“哦”一聲,“你當穆姑娘是這種事情都在意的人?”
孟舟:“……”
他撓了下頭,覺得自己也是忒無聊了,和他計較什麼,“算了,你到底來乾什麼?”
東震梁做出遺憾的神情,“呦,這還沒傻啊?”
“……”孟舟拍了下桌子,咬牙道:“東震梁!”
東震梁大笑。
笑過之後他才拿出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將一本書扔給孟舟。
“這是什麼?”孟舟舉著書不解。
東震梁倒了杯酒,一飲而儘,滿足地回味了片刻,才給他解釋,“我前幾天去了知天下,正巧碰上他們那一個先生過世,下人整理他的遺物,路過我的時候一本書掉了下來。”
孟舟好奇翻來一頁,“就是這本?”
“你看了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孟舟嘟囔,卻也繼續看了下去,匆匆翻了幾頁,便明白東震梁為什麼將它帶出來了。
“這是……”他滿心驚愕,“記錄江湖人物的小傳?”
東震梁點頭,“知天下通曉天下消息,若是知天下不知道,天下也少有人知曉,這位名喚‘印誌’的人,倒是將知天下的優勢運用的很好。”
這本書應該隻是一部分,孟舟翻了片刻便發現了,遺憾放下,“我還想看看我老爹的呢。”
東震梁嗤笑:“他知道的再詳細,還能有你詳細?這是給後人看的,不是咱們。”
孟舟聽出了彆的意味,“你想將它流傳下去?”
東震梁又倒了杯酒,應一聲,“我隻是希望,要是有一天我們都死了,後人也能知道我們,看到我們的事跡。”
“怎麼說這喪氣話?”孟舟皺眉,打量他的氣機,孟舟功力不及東震梁,他要是有心隱藏,孟舟還真不能發現什麼,不過東震梁隻是笑了笑,便放鬆了些,任由孟舟觀看。
孟舟失手打翻了酒杯,驚愕道:“你怎麼回事?!”
這才多久,東震梁滿身暮氣,死氣沉沉,分明是壽元到頭的表現。
東震梁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隻道:“師父已經替我報仇了。”
“可……”孟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江湖上死亡是常事,孟舟見證過太多人的死去,也親手送某些人歸西,可說到底人心都是偏的,東震梁與他相交多年,他不希望他離開。
“沒有彆的辦法了嗎?”孟舟腦海裡快速回想幾位醫術好手。
東震梁比他灑脫的多,“連風老板我都去求過了,你說呢?”
“所以你是打算等死?”孟舟也不知道在氣誰,目光不經意瞥到那本書,忽然道:“不知道穆姑娘有沒有辦法?”
東震梁奇怪,“怎麼想到了穆姑娘?穆姑娘會醫術?”
孟舟道,“我不是說醫術,老爹曾經說過,穆姑娘不簡單,我問過他不簡單在哪裡,老爹說他突破大宗師,還是看不透穆姑娘。”
這東震梁是信的,隻是他不覺得穆姑娘會幫他,而且,“穆姑娘已經好多年沒出現了。”
久到他都快死了。
“彆提這個了,”東震梁舉起那本書,“我已經托師父和知天下交涉,他們答應會將印誌先生的書拿出來,隻是要出書的話……需要點銀子。”
他厚臉皮地笑起來。
孟舟:“……”
他抹了把臉,“說吧,需要多少銀子?”
“很多很多。”
孟舟:“……”這是打算出多少本啊,看在他快要死了的份上,孟三爺道:“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