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燭火昏暗,但實則並不影響判官的視線,他看到書架儘頭的書案上坐著一人,那人手執一本書卷,姿態比他這個判官殿的主人還要悠閒。
穆清點了點對麵的椅子,“判官不來一敘嗎?”
“姑娘不請自來,不知是惡客還是善人?”判官將燈放在案上,也隨之坐下,麵無波瀾,語氣也極平靜。
穆清執一枚簪子挑亮燈火,笑道:“善客如何?惡客如何?莫非判官還有不同待遇?”
“本是有的,”燈火更亮一些,照清了判官板著的臉,看他平時暮氣沉沉,老成穩重,實則麵容最多二十少許,眉眼出眾。
穆清好奇:“現在沒了?”
“嗯,”判官坦然承認,平靜眼眸注視著她,說出的話十分從心,“本官並非姑娘對手。”
實力為尊的世界就是這麼現實,若不敵,自然是任由對方搓圓捏扁。
穆清笑著搖了搖頭,對方如此配合,她要是凶一點,倒顯的自己真是惡人了,雖然她想做的事,一般惡人連想都不敢想。
判官的目光平和,似乎將穆清打量了一遍,開口道:“姑娘此來何意?”
穆清將手裡的書遞了過去,“判官且看。”
判官沒有生疑,毫不猶豫接了過來,態度坦蕩,很有君子之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判官麵色稍怔,“以人心代天心……”
他語氣極輕,麵露恍然,“原還有此法,人界真是不可思議。”
若不是見到這古籍,判官無論如何也不敢想到如此大膽的法子。
天意是什麼?不可捉摸。
上古時期六界並存,天道高懸,萬族莫不臣服,可依舊一一滅絕,如今的三界眾生,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的遺族。
他們覺得天道威嚴不可冒犯,誰料卻又有神仙兩界合一,改稱天界的事情。
天帝,代天牧民。
何等狂妄。
其餘幾界眾生等著天降下責罰,等著天帝被打下九霄,結果等啊等,隻等到天帝將妖魔兩界逼迫到聯手,將冥界逼入人界藏身,還是沒有等到天罰。
天的喜怒,實在難以揣測。
判官語氣平靜:“隻有此法嗎?”
穆清伸手一勾,泡上判官常飲用的茶,倒了一杯,淺淺抿上一口,“當然不是。”
她笑吟吟道:“你也可以直接把天帝魔帝斬殺了,自然就不必著急了。”
判官看了他一眼,“姑娘說笑了。”
的確是說笑,要真能把那兩位給殺了,冥王早就行動了。
判官神情淡淡,顯然不是個愛說笑的,又問:“姑娘想要什麼?”
穆清將半杯茶飲儘,抬頭道:“我本想直接去找冥王的,但想了想,這冥界似乎你做主更多,便直接來尋你了。”
判官語氣平平,不因她的讚賞而動容:“姑娘說笑。”
“我也不喜說笑,”穆清搖搖頭,“我來此,是想問上一句,這冥王的位置,冥界可有規矩定下?是如何選擇的?”
既然要入局,孤身一人可不好,柿子挑軟的捏,穆清也不例外,被她選中的,正是冥界。
何況即便不論強弱,真比較起來,還是冥界更合她心意。
從來鎮定從容的判官微微失態,眼眸受驚瞪大,又迅速斂去,垂下眼眸道:“姑娘是前些日子來冥王殿的人?”
穆清不以為恥,點頭道:“不錯,不請自來,倒是驚擾了你們。”
判官沒從她麵上看到絲毫窘迫或者歉意,他沉吟片刻,回答了穆清的問題,“上古時期,六界之主由天道選擇,降下傳承,至今時,若有人有意冥王之位,可先敗冥王,再往冥王宮中接受傳承,便可任冥王之職。”
穆清也猜到□□不離十就是如此,將茶杯放下,看向判官輕笑:“既然如此,便請判官與我走一遭了,全當做個見證。”
判官來不及反抗,隻覺周身空間扭曲,視線中便出現了冥王宮中眾鬼仙詫異的麵容。
“判官?”
冥王臉一沉,收斂了麵上不甚著調的輕浮表情,正色道:“你是何人?”
穆清毫不設防站在判官側前方,看著冥王道:“久聞冥王盛名,可願與我戰上一場?”
冥王看了自家判官一眼,判官沒有看他,隻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是那天那人?”冥王忽然恍然大悟。
穆清笑著點了下頭。
“要打架啊,”冥王緩緩起身,打架而已,他沒再怕的。
“對了,”他又問:“為什麼打架?你是天界的人?”
“不是,”早晚都要說的,穆清道:“我聽聞冥界規矩如此。”
“規矩?什麼規矩?”冥王一時沒反應過來。
眾鬼仙中有人曾經曆過,麵色微變,“選冥王的規矩……”
冥王聽到了。
“你要當冥王?”他眼眸一亮,挽起袖子,急不可耐,“快快快,我們打一場!”
穆清:“?”